心中憋着一口闷气,兰气急攻心,再加上疼痛越来越猛烈,下颚无意识间下了狠劲儿。
整个过程他没有一点反应,连呼吸都未曾加重,兰一时分不清到底是自己嘴下留情还是他的痛觉异于常人,仔细想想,她刚才痛得无法思考,为了稳住心神最后那一下绝对是用尽全力了。
仿若想起什么似的,她轻轻拉开男人的风衣袖子,指尖从衣衫袖口中一点一点盲目摸索进去,触到温热皮肤下那一排齿印和瘀肿时,心间忽然泛起莫名的感受。
“对不起……”
听到她低不可闻的道歉,黑暗中的人发出一声戏谑:“不是我给你下的药吗,你在对不起什么?”
兰不知道,以前和空手道社团成员练习时误伤对方她都能愧疚好久,更何况刚才的行为是在自己神智无比清醒下的主动选择,即便这一切的罪魁祸首就是眼前这个人。
是啊……为什么要感到愧疚呢?分明就是他害的,如果不是他,她现在应该站在外面,站在新一的身边,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和他窝在一个头都抬不起来的地方,像见不得光的老鼠在洞里躲避猫的追捕。
她因此觉得委屈,低低啜泣起来,可那疼痛却像鲨鱼追着她咬,一波浪潮平静,另一波又猛地从海平面升起,灭顶而来。
“啊……”
柯南转过头,目光来回扫视换衣间入口及角落的位置,面露疑色。
“怎么了?”
“我好像听见兰的声音。”
灰原抬头环视一周,“听错了吧,她不在这里。”
因早川先生无故失踪,案情陷入僵局。目暮警官和佐藤警官正采集现场证据派人搜寻嫌疑人的下落,柯南余光瞥见地上的烟头,弯腰捡起来发现上面还有余温,突然陷入沉思。
“喂,你们有看到兰吗?从刚才到现在都没看到她人,打电话也不接……”
柯南抬头,猛地拉住和叶,“你最后一次看见兰是在哪儿?”
“我想想……好像是在休息室门口吧,我看她脸色不太好,以为她那个来了,毕竟上个月也是差不多的时间。”
灰原:“也许真就是女人每个月那几天,现在大概正躲在哪里难受吧。”
柯南把灰原拉到一边,“今天那杯酒,你难道不觉得有什么不对劲吗?那是杜松子酒啊!谁给兰点的?我追出去的时候人已经不见了。”
“你怀疑她现在和琴酒在一起?”
“我不知道……”柯南无比痛苦地思索着,“我不知道……”
……
“唔……”兰死死捂住自己的嘴,拼命忍住不让声音外泻。
天知道,刚刚和叶的声音简直令她方寸大乱,她甚至感觉到琴酒的手已经握在计时器上了,前后都是悬崖无处依傍更无路可走,眼看就要摔下去……
关键时刻,一只手拉住她,微微用力——
前方万丈深渊,而她匍匐在悬崖边,不敢往下看,纵使如此深渊里的那只手却不愿放过她,只是轻轻一拽,就让她坠落。
接住她的,是一个冰冷的怀抱。
痛苦像背后持续不断追逐的恶灵,兰紧紧揪住他的衣襟,指尖被汗水和泪水打湿,琴酒单手扣住她的后脑勺,将她的脸按进自己胸口捂着。
“别出声,不然就杀了你。”
一贯的语气,预期的温度。
兰没有想象中的害怕,事实上若不是顾忌在场所有人的性命,她痛苦得简直想立刻撞墙而死,她自小痛觉神经比别人迟钝,从来不知道痛到极致竟然是这样一种感受,让她所有勇气在他怀中化为乌有,只剩喘息。
已经无法再思考了,只是本能随着那一波一波的浪潮颤动,随着最后一波巨浪袭来,她松开牙齿,对着他的锁骨狠狠咬下去——
“嗯……”
听着黑暗中那声微弱到几乎不可闻的闷哼,她竟然产生一种奇妙的快意。
原来他不是没有感觉……
原来他也会痛。
齿间血腥味调剂着杜松子的味道,古怪又令人迷醉,兰忽然想起那杯打碎的酒,似乎是烈性酒,就和他身上的气味一样浓烈,还未入口就感觉身心都被包围。
温热吐息轻轻吹扫她头顶的发丝,她埋在他胸口喘不上气,然而就是这样莫名的一刻,她忽然感到宁静。
自进入青春期有女性特征开始,她还从未与哪个男性如此靠近,即便是青梅竹马的新一也不曾有过……
新一……
兰忽然睁大眼睛醒悟过来,奋力从他怀中挣脱,恍然意识到刚刚竟然因为痛苦而迷失了自己,她看着身下的男人,他的手刚刚才终结掉一个人的生命,就算再怎么痛也不能忘记……
他,是个杀人犯!
兴许是杜松子的味道对于这个狭小空间来说太过浓烈,无处安放又无处可逃,才让她被痛苦推搡着往前又被这个恶魔拉进地狱。
是的……刚刚那种感觉,对她来说就是地狱。
在密闭幽暗的空间待了太长时间,痛苦又消耗了过多氧气,兰渐渐产生一种窒息感,张开嘴急促喘息,越喘越快,心跳加速四肢麻痹,渐渐控制不住自己。
琴酒发现不对劲,掐住她的脖子,“停下来,别吸了。”
兰呆望着他,瞳孔涣散。
“停下!”
兰听不进他的话,濒死的感觉一旦涌上来就越发感觉缺氧,越缺氧越用力呼吸,根本停不下来,很想挣开他逃到一个敞亮的空间自由呼吸,然而双手却不受控制地揪紧他,发出微弱的呼声:“救救我……”
黑暗中迟迟等不到对方的回应,她撑不住松开了揪住男人衣襟那双软弱无力的手。
就在她想要往后退时,带着淡淡烟草味的气息却在猝不及防一瞬间堵住她湿润的唇瓣。
轰然间,她的大脑一片空白,停止了呼吸,任由那股气息反复掠夺汲取她口中的氧气。
甚至忘记了要……推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