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我是枕凋梅,正被家人架起来丢绣球中。
狗屁算命师说我命中有一死劫,除非二十岁之前嫁出去,才能避过这个灾难。
我:听你在放屁——
我暴躁地和家里一群剑修武者打了一架……
你问我结局?我已经被架在这里丢绣球了,你还在问我结局?
不是我修为不行,纯粹是一个打十三个胳膊没拧过大腿,但我又岂是这般就轻易屈服的女人?靠北!林北命由我不由天啦!
我把绣球当棒球,一击爆投,绣球瞬间消失在遥远的天际,化作星星。
就不信这下你们还能给我带回人来。
十三个人影前后化光追上绣球,然后他们就真的给我绑了个眉头深结且昏迷不醒的男人回来。
我:……
科科,算你们狠。
大婚当天我顺滑无比地从门缝溜出,接着在院子门口铩羽而归。
要不要脸?区区一个小婚礼竟然请了六个杀手组织的人在门口驻守?你当林北这里是光明顶吗?替天行道,除魔卫道?
一计不成我又生一计。
反正这个婚铁定要成了,还不如从另一方身上着手。
我顺滑无比地从门缝中溜进新郎官房间。
不看还好,一看好家伙!什么龙筋绳,软骨散,湘庄十八点穴法,将这个倒霉鬼绑得严严实实宛如过年前的猪……
咳。
他醒了,他皱着眉,他绷着一张脸苦大仇深地看着我不说话。
我蹲在床头,袖子挽过手臂,同样一脸苦大仇深看回去,“看什么看,你以为林北愿意跟你成亲?我是被逼的。”
别问谁逼的,再问本文就要因脏话过多被和谐了。
我对着这张看久了还颇为俊俏的小白脸道:识时务者为俊杰,目前这形势这情况,这婚你我是不想成也得成,不如认命。
侠士啥都不说,眼睛一闭,一副死鱼不怕开水烫的模样。
很好,我就欣赏这种愿意对命运提出抗争,大喊我命由我不由天的人。
于是我开始劝他:“现在你我是一根绳子上的蚂蚱,与其双双受困,不如合作逃出此地,如何?”
白衣侠士睁眼,终于开口说话:“你想如何。”
“拜堂,然后——”我从怀里掏出一张皱皱巴巴的和离书,拍在床上:“离婚。”
他不同意,说这样会败坏我的名节。
你是哪个山头出来的番薯仔啦,霹雳武林有谁真的在意名节这种东西?
我:你不同意我就在你床头吊死。
他:……
不管他同不同意,我拽着他的手硬是给他按了个指印,一人两份,给他收好。
拜堂,成亲,趁着洞房时宾客喝酒四下无人的时候,我用藏在头冠上麒麟弹把新房连大门的路炸了,提起还没恢复武功的新郎官,踹飞喝醉的武林人士来了个勇闯天涯。
行动很顺利,衬着满天的烟火,我喜气洋洋地与前来交接的慕少艾交换人质。
看了一场好戏的慕少艾:恭喜恭喜。
脱离苦海的我喜上眉梢:同喜同喜。
我们一起看向最后一个没开口的人。
黑发侠士:……
他依旧是一张灌了八二年苦瓜莲子酒的表情,并因被点了哑穴而无法吐槽。
只有羽人非獍受伤的世界达成了。
认识了慕少艾后,我惊觉世界上竟然有如此合我胃口之人!在他刻意结交下,我火速和他组成祸害羽人非獍二人组,并且从此养成了叫羽人非獍老婆的习惯。
羽人非獍:……
老婆家里借我暂避一下。
老婆有饭吃吗?饿死了。
老婆你会不会拉套马的汉子你威武雄壮?
羽人非獍逐渐从一开始的生气、反抗到平静、无视。
当真是好有趣的一个人。
2.
羽人非獍虽然人有点沉闷,但不知为何桃花运尤其的好,不管到哪里都能撞见他的迷妹,甚至还有人热情拉媒,也是霹雳至今未解之谜。
比如泊那个寒波。
泊寒波激情推销:吾家小妹……(省略一万字)
“老——”听清泊寒波的话语,明白了他在当媒人,打算给孤寡孤寡的羽人非獍介绍个好对象。阻碍恋爱被驴踢,我当即口风一转:“羽人早上好,我路过,你们继续,继续,不用在意我。”
羽人非獍:……
“枕、凋、梅!”
泊寒波停下滔滔不绝的话,也跟着念了一遍,恍然大悟:“枕凋梅,你就是……”
和羽人非獍对视一眼,我立刻明白他的意思。
原来是对推销的对象不感兴趣。
羽人非獍牌挡桃花工具人瞬间上线,潇洒地一甩披风,摆出一个POSS:“没错,林北就是羽人非獍的妻子,怀新问津·枕凋梅,有何指教。”
泊寒波遗憾:“怎么吾看重的人都死会了,可惜,可惜。”
我对羽人非獍竖起拇指:看,林北靠谱吧。
羽人非獍:……算了,随她吧。
3.
其实我有些搞不懂羽人非獍在想什么,年纪轻轻非要住在这么冷的地方不说,还一天到晚都拉着那把破二胡。不是我吐槽,这调子吱呀哇吱呀哇的,拉得那叫一个惨雨酸风,听得人牙齿都要掉了。
为了中和他这过于不合群的二胡声,我特地去学了唢呐。
这多喜庆啊,唢呐一吹,气势磅礴,方圆百里鸟飞绝。还记得我当时带着唢呐过来给羽人非獍伴奏的时候,他惊的二胡都不拉了,扭头看我激情四射地在那里吹《百鸟朝凤》。
大概是我做的令人意外的事情太多,他早已习惯,静静听我吹完一曲之后,他才呼吸了一口气,手上琴弓离开琴身,语气清淡地问我:“你在做什么?”
“吹百鸟朝凤啊。”我翻身坐上亭子边的栏杆,将唢呐搁置一旁,得意洋洋的笑道:“怎样,比你拉得二胡有意思得多吧?”
羽人非獍闭上眼,不看我邀功似的嘴脸:“今日前来所为何事?”
“没事就不能来找你?”我往下一滑,脚曲起翘了个二郎腿,横躺在栏杆上,一副浪子做派:“好歹夫妻一场,你当真见外。”
他头一别,不接我的话语,“我与你不是那种关系。”
“没差啦。”我不以为然地摆摆手,根本没把他的话当一回事,是说都叫老婆那么多遍了,我都叫到他脱敏了,“反正你又没成亲,调侃两句怎么了,你说是吧,老婆。”
羽人非獍对无理取闹的话语向来保持沉默态度,当下面色一瘫,面无表情应对。
他越是这样,我越是来劲。
哎呀,呆在家里看那群一点就炸的炮筒兄长们,他这个性格可好玩多了。
我翻过身,单手支颐,探出唢呐在空气中挥了挥,撩动他的视线,问:“是说你对婚事怎么这么消极,上次泊寒波的小妹不是挺不错的,这么水的姑娘你都看不上眼,到底是喜欢哪款?”
他依旧不说话,却是拿起了二胡,又开始吱呀哇地拉。
我发现了,每当他心情不太好的时候,就爱拉二胡。
这个问题到底是哪里难回答,甚至难回答到会让他心情不好。
这么说起来,似乎与他自身有关的一切,都会让他表现出心情不好的意思。偏生关于他的过往,我是一无所知,慕少艾也不愿意多说,每次问他都是嘻嘻哈哈地带过,好似担心我知道了之后,会做出令羽人不开心的举动。
是说他天天都不开心啊,怎么会有人天天不开心的。
我意识到这和他与慕少艾都隐瞒我的事情有关。
算了,他不想说就算了,我也不是为了满足自己好奇心非得戳他的伤口不可的人。
我捂住耳朵,在栏杆上小幅度地滚来滚去,大声道:“别拉了别拉了,老婆,你这天赋要是去当唐僧,孙悟空都会被你的紧箍咒二胡拉到头裂两半。”
他停下拉二胡的动作,偏头看我一眼,“枕凋梅。”
我从怀里摸出个苹果,在衣服上蹭了蹭,咬了一口,含糊回他:“又怎么了,老婆。”
“安静。”
“我偏不要,你能奈我何。”我略略略做鬼脸。
羽人非獍摆好二胡,无情开拉,“那就离开。”
“真是冷漠啊,我偏偏不要,哈哈哈哈。”我笑完往栏杆上一瘫,长长叹了口气,还不忘记拿起手头的苹果咬一口。
我一反常态的举止引起了羽人非獍的注意,他再次停下拉二胡的手,等我慢悠悠啃完一颗苹果,并且做出了乱丢垃圾的不良举止后,才问:“为何叹气。”
“想家了。”我说。
羽人非獍沉默片刻,这个话题对他来说太陌生,这个字眼也太触动他,他略微闭眼,声音轻了一分:“那就回去。”
“不行啦,老婆都跑了,我回去好丢脸的。”说不到两句,我又开始开起了他的玩笑。
羽人非獍不说话。
我自讨了个没趣,晃了晃脚才开始说实话:“我自小就被披命活不过二十,除非在年龄到来之前与他人成亲,才能避过这个劫数。为了这个卦辞,家里已经担忧多年,连自己的生活都耽搁了,如今事情已了,他们也该有自己的人生。”
“你今年……”
“还好你遇见的是我,要是别人你可得挨打。在江湖上,最忌讳就是问女人年龄。”我赶紧打断他没问出来的话,真是不懂事,这种在先天满地跑的武林怎么能开口问这么敏感的问题,万一遇见特别小气的人,被一拳捶飞都没人救。
我看他没当一回事的表情,撇了撇嘴,撒了个无关紧要的小谎,“二十啦,满意了吗?”
羽人非獍没说满不满意,惯常紧紧皱起的眉头倒是稍微松了一些。
担心就说嘛,天天把事情放在心里,闷不闷呀。
我看他拿起二胡,又想继续拉奏的动作,立马跟风拿起唢呐,不等他动作就先吹了起来。
二胡声在唢呐声里影影绰绰,几乎听不见。
唢呐可是万乐之王,小小二胡,可不得被我拿捏。
慕少艾也听过我吹的唢呐,当时他是说好险落下孤灯这里除了羽人非獍没别的人住,不然我非得被人投诉扰民兼制造噪音不可。
没品味的男人就是没品味的男人,唢呐多喜庆呀,比什么琴啊琵琶啊接地气多了,百姓都爱唢呐。
这方哔哔叭叭,那方吱呀哇啦,两道完全不和谐的乐音,在某个时刻却显出了分外的宁静。
4.
我倒不是故意要赖在羽人非獍这里,简单的说,没钱了,来这里打秋风。
羽人非獍又不给我钱养家,决意离家出走后也没了经济来源,可不得到处吃百家饭。
是说武林中人的金钱来源到底是啥,为什么都是在武林上走跳的,就我穷的这么别具一格。
慕少艾还能靠治病赚点诊金,我是真的一点长处没有,除了一把看起来名贵非常实际上也真的很名贵的剑和一身华服以外,啥都没有。而我作为一个走跳武林的剑客,不能真的把剑给当了吧?早知道出门时学点一技之长了,现在也不至于这么拮据。
所以剑打造的这么贵有什么用,主人寒酸啊,主人衣服破了都得羽人非獍缝。
“你可以接公开榜的悬赏。”羽人非獍看我大口扒饭,仿佛吃了上顿就没下顿的悲惨模样,忍不住开口建议。
“我一个——唔唔唔——”刚一开口就被菜噎到嗓子眼,我拼命垂胸口,羽人非獍一脸习惯了的倒了一杯茶递给我,看我急匆匆往下灌,大吐一口气道:“好歹也是富家出身,怎么能做这么没品味又掉格的工作!”
羽人非獍无语,羽人非獍闭目,羽人非獍的态度无声表明‘蹭饭就很不掉格吗’的意思。
我啧了一声,继续大口扒饭,吃得满嘴流油,一边嚼一边道:“你是我老婆,养我天经地义!”
吃软饭怎么了?苦境那条法律规定了不可以吃老婆的软饭?
仗着羽人非獍不会把我扫地出门过流浪生活,我吃软饭吃得理直气壮,还能打着羽人非獍家里人的身份去别的地方吃软饭,等他来赎我。当然,他要是不赎的话,我就去笏君卿那里用大喇叭控诉他是负心汉,嫁人后翻脸不认夫,一点都不贤惠。
我绝对能做出这种事,反正我脸皮厚,我不怕,看谁更扛不住。
不得不说,羽人非獍一生的败笔就在他被兄长们绑了回来成亲,不然怎么会被我赖上。
何况我还不止吃软饭,我吃完之后还不洗碗,家里的家务全都由羽人非獍包圆了。
有时候真的很好奇他能忍到何时,怎么会有人脾气好到连我到处造谣都可以忍的?
我惯常吃完把筷子一甩,催羽人非獍给我切苹果,饭后一水果,赛过活神仙。
可惜羽人非獍没这个想法,他连饭都吃的很少,要不是我一日三餐准时催他做饭,他连吃饭这步都可以省下来,过得像个苦行僧。
这么看来他得感谢我提高了家里的生活水平,看现在有菜有肉有汤,标准三菜一汤的样式,比以前的白水泡饭可不得好太多了,羽人非獍都被我养得白白胖胖,比以前重了好几斤。
我坐在一旁催他,“把芯去掉,切成兔子状。”
羽人非獍不说话,手上乖乖地按我的要求做,毕竟他要是不按我的要求做,我就会立马在地上躺下左右翻滚耍赖哭闹,能一路滚到落下孤灯的山底下,到最后还要他来洗衣服。
呵,区区男人,还不乖乖被我拿捏。
深藏功与名的我,得意洋洋的戳起苹果,咔嚓咔嚓地三两口吃完,还不忘记快准狠地往羽人非獍嘴里塞一块。
“不谢。”很有分享意识的我,头也不抬地接收下根本不存在的感谢。
羽人非獍心平气和吃完嘴中的苹果,语气冷淡的问:“你何时离开?”
我惊了,这是赶人?
我不可置信地伸出手指,指了指自己,连嘴里的苹果都不香甜了,柔软往地上一坐,林黛玉般扶着门框,眼泪说来就来,“你赶我?”
“我对你这么好,你居然赶我?”我根本不管他接下来的话是什么,自顾自地从怀里掏出手帕,捂着嘴巴道:“我知道,我现在没用了,不会赚钱了,你看不上我了,你嫌弃我了。”
羽人非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