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风,冷峭。
人,无语。
神啸刀宗议事厅。
冶云子、千金少、风逍遥几人聚集在此,三人齐齐看向对面女子,沉默不言。
沉默,沉默是今日的神啸刀宗。
终于,一道声音打破沉默。
“师姐。”
我眼神复杂的看向出声之人。尽管他已经努力想展现出稳重威严的样子,但他眼眸深处却依旧带了一丝惊惶。
我看向其他两个人,尽量平静的问:“这两位是?”
“你们两个还愣着做什么,还不叫师伯!”
“这……”被训斥之人愣住,看我一眼,无奈出声:“就算你这么说……我一时也叫不出口啊。”
“说什么肖话!”我的师弟,堆积在眼角的鱼尾纹可以挤死几只蚊子的老者——冶云子怒拍桌子:“刀宗教育一向敬老尊贤,你身为刀宗宗主,竟然这般失礼!实在是太令我失望了!”
“……师弟你这是在黑我还是在黑我。”我揉着额头,不等冶云子出声,开口道:“此事暂搁,先将这些年的事情一一道来,也好让我有个了解。”
“确该如此。”名唤千金少的人点头,说起了我冰封后的事情。
*
50年前。
我欲破解醉生梦死禁招带来的副作用,和当时学宗同辈研究某种术法,试图将将术法刻入体内,来唤醒用招醉生梦死的武者疯狂开杀的理智。只是研究的过程中遭遇失败,导致术法反噬,我因而走火入魔,被前来的师父制服。
当时的情况太过危急,师父无奈之下和学宗宗主联手,将我冰封。
这一步便错了,冰封中的我确实保住了生机,但亦从此维持走火入魔那一刻的状态,无法解脱。
之后师父一直为此感到后悔。最后在他临终之前,他将毕生功力输入我的体内,希望我未来破封,还能抱有性命与理智。
这一沉睡,就是数十年。
恰逢道域之乱,波及到了我沉睡的学宗,导致当时的冰封术法间断,虽然后来的宗主又重新续好术法,但裂痕却无法修复。
之后一系列惨案发生,又是天师云杖失踪,天元抡魁不得不终止,直到天师云杖回归。
直到今日,我终于破封再生,回到刀宗,并一举成为目前为止道域辈分最大,年龄却跟不上的存在。
*
回到现在。
我扶额不语,内心非常沉默。
中二的事情沉默了五十年,又重新被得知,我真的很想挖个坑把自己埋了。
“师姐能回到刀宗再好不过,现下天元抡魁重启在即,作为57年前天元抡魁的胜利者,刀宗的天才刀者,我希望你能再掌刀宗,当年师父也是这么希望。”
冶云子过了那么多年还是这幅冒冒失失的模样,甚至比以前更甚,大概是年纪上来了,还有点倚老卖老的意思,当下一拍桌子:“我这么说比较快!千金少,你还不快点卸下宗主之位,免得场面难看。”
千金少目瞪口呆,不知道怎么话题就变到这里,当下看向了我。
他一看我,引得其他人一起看了过来,都在等我开口。
“闭嘴。”我能好好坐在这里没跑路就算是给面子了,是说谁要当刀宗宗主啊,这种职位除了加班加到像师父一样天天担心发丝不保还有什么好处?
我抬手止住了师弟还想开口的动作,看着千金少干脆道:“你是千金少,现任的刀宗宗主是吧。当冶云子的话是放屁就行。我刚苏醒不久,对现下情况还不了解,如果可以的话,我想先四处走走,熟悉熟悉,如何?”
“师姐!”
“我说你闭嘴听到了吗!”我猛地一拍桌子,石制的材料瞬间裂开几道裂缝,当下所有人陷入安静。
嗯……失礼,刚醒没多久,又突然多了五十年的功力,对力道还把控不足。
我假装什么都没发生的收回手,继续道:“我意已决,不必再说。至于天元抡魁……无聊之事先放下不谈,许久未醒,身体都快生锈了,我来去。”
“哇,师叔你的师姐这么有风格的吗?我喜欢!很好,徒弟仔——”凑热闹是千金少的独家专长,难得有能压制冶云子的存在,他当即想到自己的徒弟,连忙一声:“没听到你太师伯的话吗?她要四处走走,你还不过来带路?”
戚寒雨本站在一旁静听,闻言愣了一下,看向了那名突然出现在刀宗的女子,犹豫片刻,在千金少暗示非常的眼神下起身跟上。
都快走到门口,忽见一个年轻少年亦步亦趋地跟在身后。
我回头,那个人似乎不知道怎么解释。左右环顾一圈,发现没人能够帮忙,才不得不开口道:“我……我是戚寒雨,师尊让我带你到处走走。”
戚寒雨,我有印象,好像是千金少的徒弟。
我招招手,让他上前。
戚寒雨犹豫的走上前,一副不知道应该怎么和我相处的模样,看起来极为羞涩。
“你是这次天元抡魁的代表?”我问。
“这……”他不知道犹豫什么,过了一会才承认:“是,太师伯。”
不管怎么样,我还是没能接受一醒来辈分跨的如此之大,明明我还是20岁的大好青年啊,一下子被看起来年龄相仿的同辈叫太师伯什么的,不能接受,真的不能接受。
我默默揉着额角,“无人的时候唤我神无离即可。”
听了我的建议,他吓了一跳,连连摆手拒绝:“这、这不符合规矩。”
“我的话就是规矩,不准反驳!”谁要被同龄人叫太师伯啊,就算他能接受,我也不能接受好吗?我当即打断他:“好了,不说这个,你过来。”
“是。”
戚寒雨乖乖走上前,我抬手摸了摸他的武骨。
嗯……资质不差,就以当年的标准来看,都是有希望夺魁的竞争者。
只是少年扭扭捏捏,一副很想躲开又不敢躲开的模样。
“……你是在害羞啥,我只是想看看你的资质。”我收回手,浑然不觉我这种举动对少年造成了多大的心理冲击,平静道:“物是人非,如今的天元抡魁已然变味,成为当权者争权夺利的手段,毫无意思。不过和同辈交手,能修己身,精进武功,你平和待之即可,不必太在意输赢。”
说到天元抡魁的输赢,他难得坚定了神色,“我,我想赢。”
“是吗?”看来也是有自己故事的人,我没说太多,每个人的追求不同,他看上去倒不是什么坏孩子,便道:“也可,有胜负心不是什么坏事,是说你知晓这附近哪里有好酒吗?”
话题变得太快,戚寒雨一时没反应过来。
“唉,现在刀宗的少年人都这么老实吗?一看就是没翻过墙逃过课到处闯祸的性格。”不应该啊,就算我睡了五十年,刀宗有变那么多?我看那千金少倒是很有刀宗风格的人,怎么徒弟是这样子?
“太师伯……”戚寒雨刚唤了一声,就在我威胁的眼神下改了口:“神、神无离。”
这还差不多。
我挥挥手,让他带路去找酒馆。
至于祸害未成年人喝酒什么的,我是那种有道德心的人吗?完全没有,所以我理直气壮。
在路上我顺便了解了一下目前道域的事情,特别是目前四大宗的宗主。
颢天玄宿都做了宗主吗?当年被冰封之前他还是个小娃娃,当真是物是人非。连敖鹰都有了孩子,一瞬间觉得自己压力有点大,还是喝点酒冷静一下。
走到酒馆前,我左掏掏,右找找,没摸到一分钱。冰封了那么多年,当时出门就没有带钱的习惯,现在更没有。
这就尴尬了。
戚寒雨看我神色,察觉了我的窘境,从怀中掏出钱包默默递上。
“多谢,之后还你。”至于还的钱从哪里来……我相信师弟纵横刀界那么多年,肯定有不少存款,回头去他家翻一翻。
一口酒入喉,我总算是找回了一点回到人世间的感觉。
小摊位置不大,没几个位置。我视线一扫,看到个伤者对面没人,观察他的手掌,也是学刀之人。
身旁的戚寒雨看到那人,神色一变,低低道:“万里师弟。”
嗯,也是刀宗之人?
我持着酒壶,一脚踢开地面上的空酒壶,坐在他对面。
“一个又一个,现在的人都这么没礼貌吗?这里有人了——”趴在桌子上的人抬起头,一眼看到我身后的戚寒雨,神色更差:“你来做什么?看我的笑话吗?”
“怎样,这里是你开的?”我抬手喝下一口酒,抹掉唇边酒渍,“你是刀宗之人?带了伤又纵酒,是不打算握刀了?”
他似才看到我,“关你何事!走开!”
“万里师弟,她是……”
没等戚寒雨说完,我抬手止住。
“这么臭屁的性格,多半不是千金少的徒弟,你是冶云子徒弟,对吧?”这目中无人的破性格,和他小时候一模一样。
“凭你也敢直呼师尊名讳。”他站起身,看起来是想给我个教训的样子。
哦,还挺尊敬自己的师父的嘛?有趣。
我将酒壶抛进戚寒雨怀中,同站起身道:“我连你师父都敢打,区区直呼名字算什么?怎么,你想和我切磋两招?就凭你现在破败的身子,你能做到吗?”
“哈哈哈,是啊,我做得到吗?”涂万里自嘲一声,手不自觉抚上受伤的地方。
孩子不听话该怎么办?刀宗的习惯就是先抓去打两顿再说。
我飞身而起,抓住涂万里的衣领,奔驰而去。
“太师伯!”戚寒雨一惊,急急跟上。
在戚寒雨寻来之前,我已经揍完涂万里一顿,把他打到趴在地上起不来。
“一次的失败又如何,谁能保证自己一生不败,你今日爬不起来,这辈子都爬不起来。”我蹲下身,一把揪起涂万里的衣领,不屑道:“看清自己的能力,才能超越自己,精进更上。”
“你这种天才,不了解……”
“天才又如何?这世上的天才不知凡几,比天才更弱你就该付出更多的努力,去超越天才,而不是在这里自暴自弃。”
我丢下涂万里,伸手化出长刀,插在他面前。
“武无止境,若你还想变强,拿起刀,挑战我!”
涂万里缓缓爬起身,一把握住刀柄:“我想变强!”
我笑了:“很好,这才是神啸刀宗弟子该有的志气!”
看来还不是完全没救。
打了一架,我感觉酒瘾又犯了,伸了个懒腰,决定回去找戚寒雨拿回我的酒壶。
身后的涂万里勉强站起,对我道:“你……你叫什么名字?”
林间里的落叶被盛夏的风卷了起来,携着烟尘卷过空旷的道路。
我微微侧过头,落地有声:“伏歌笑鹤·神无离。”
风吹起披风,我大步往前,一把架住打算上前给涂万里包扎伤口的戚寒雨的脖子,把他拖回小酒馆喝酒。
“我记住了!”背后的声音被风吹了过来,我闻言只是挥挥手,毫不在意。
*
戚寒雨被我拖了好长一段路,才反应过来要挣开。
我顺势松开手,手掌向上:“我的酒呢?”
他一愣,老实把抱在怀里许久的酒壶奉上。
“他……”戚寒雨迟疑地看向背后方向,“我是说万里师弟一个人在那里没事吗?”
“有什么事?十六岁的少年皮糙肉厚,只是被打一顿,很快就会好了。”我看对方担心的表情,不以为然道:“你,也是年纪轻轻想太多。你知晓为什么众兄弟之中,我年纪最小,却是当时神啸刀宗的大师姐吗?”
神啸刀宗不以入门时间长短论高低,只以年龄大小排辈分。
算起年纪,我比冶云子还小两岁,根据刀宗的传统来说,该我叫他师兄才是。
戚寒雨不太了解57年前的事情,却仍是好脾气的问:“为何?”
“简单。因为对此不服的人,都被我打的无话可说了。”我语气中带着嚣张的笑意,轻松道:“年龄不足又如何,凭能力得到的东西,就是属于我的荣誉。其他人服也好,不服也罢,想要摘此殊荣者,刀上争锋,败无怨尤。”
不过也是因为这样凡事挑衅的习性,我当初才会成为天元抡魁的代表。
算了,都是过去的事情了,现下师兄妹们早已……早已化作尘土一捧,独留我……以及神啸刀宗。
我从怀里摸了摸,摸出几块银块,丢进戚寒雨怀里,“你的钱,还你。”
“这……”戚寒雨低头看怀中忽然出现的银子,如果他没记错的话,方才太师伯分明没带钱,那这个是从何而来?
他将疑惑问出了口。
我抬首喝了一口酒,不在意回:“哦,这个啊,我从涂万里身上拿的。”
太师伯!这怎么能叫拿,分明是偷吧!
戚寒雨捧着银子,像是捧着炽热的石块,恨不得重新塞回我怀里。
“啧,怎么能算是偷。”我擦擦嘴角,理直气壮反驳:“我堂堂神啸刀宗大师姐,收一点指导费怎么了?好了,少废话,酒喝的差不多了,再去买点。嗯……算算时间也该吃饭,来去!”
我揪着戚寒雨的衣领,把他拖走。
2.
这么多年过去了,神啸刀宗的饭堂还是那么难吃。
我啪的一声放下筷子,脸色黑沉,把坐在对面的戚寒雨吓了一跳。
“太……”
他话没说完,我抬眼看了他一眼。
戚寒雨咽下了没有出口的称呼,不得不改口:“神无离……”
他想了想,还是在后面加上了前辈二字。
所以我说,这小子一点都不像神啸刀宗出来的弟子,千金少到底从哪里捡来的怪咖?
算了,叫前辈总好过叫我太师伯,太师伯这个称呼太老了,我不喜欢。
就在我打算开口说些什么的时候,一个人影从外面走了进来。
“哇,大老远就看到这里有火光,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了,还有人敢吃神啸刀宗的食堂。”
戚寒雨闻言站起身来,让开位置,“师尊。”
千金少一把把戚寒雨按回原来的座位,顺势坐在旁边,放下手中酒壶,看向我:“之前时机不对,现在冶云老鬼不在,倒是一个好的说话机会。你说是吧,师、伯。”
对嘛!对嘛!这才是神啸刀宗的说话方式,才是神啸刀宗的风格。
根本不在意千金少没大没小的行为,我顺手给他塞了一双筷子道:“唤我神无离即可。”
千金少笑了一声,给我赞出了大拇指,“爽快!”
“师尊……太师伯……”戚寒雨夹在我们两个中间,不知说什么是好。
“别想太多,刀宗之内,随便就好。”千金少随意捡了两个菜塞进嘴里,吐槽道:“还是这么难吃,是说57年前也是这种味道吗?”
“一夕风云骤变,但食堂这个味,倒是一直未变。”我拍开酒壶封口,给我和千金少倒了两杯酒,“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你找我,该不会是打算把徒弟交给我看管吧?”
师弟那人个性,我再了解不过。他本性不坏,就是目中无人,刚愎自用,对自己亲近的人不知道开了几百倍的滤镜,是以向来看不起他人的徒弟。
“不愧是以前神啸刀宗大师姐,就是明事理。”千金少毫无不打算遮掩自己目的,抬起酒杯喝了一口,对我道:“徒弟仔的资质你也看到了,不是我吹牛,同辈之内,他刀法学的最好。”
戚寒雨听到自己师父这么说,不由得别扭,想要阻止他继续说下去:“师尊。”
“确实如此。”千金少说的是事实,我并不否认,“我明白了,师弟那边我处理即可。有我在,他不敢怎么样。”
虽然我对如今天元抡魁比赛并不在意,但我毕竟是刀宗的人,自然乐意看好苗子参加比赛。
“快人快语就是爽快,来,干杯!”
千金少举起酒杯,空中酒杯轻轻一碰,我抬手喝下。
闲事说完,该说正经事,我问起了关于无常元帅的事情。
刀宗连死两名弟子,无论他们资质如何,在当时天元抡魁参赛者未定的情况下出现这种事,我不得不怀疑背后之人的目的,在于阻止天元抡魁再起,甚至……我担心戚寒雨会是他们下一个目标。
千金少听完沉默一会,并不否认有这种可能性。
他是宗主,不管他愿不愿意当这个宗主,但门内事务繁忙,他作为宗主有时候的确分身乏术。让我跟随在侧,确实考虑到这个可能性,希望我能在紧要关头,能抓住幕后之人。
倒是看得起我了。
根据千金少所说,无常元帅通晓四宗武学,他一直怀疑背后是否另有组织。
我拿起筷子,捡了几个菜塞进口里,权当下酒,“现在想再多也没用,既然对方已经出现,那他迟早会有下一步动作。”
“你说的没错,现在担心未免操劳过多。”千金少看我神色轻松,不由得同放下心,或许说他对外向来是这种豁然自在的表现,“那徒弟仔交你了,不用和我客气,该打你随意打。”
短短时间,倒是对我的性格了解的很透彻,肯定是大嘴巴师弟说了什么。
我不予置否,咬着筷子开玩笑:“这可是你说的,到时候别怪我下手太狠。”
千金少呃了一声,终于想起自己徒弟就在旁边,撩起刘海看了一眼对方,才开始捡起自己师父的身份,叹口气道:“少年人虽然皮糙肉厚,但你也稍微手下留情点,我就这么一个徒弟……至少嘛,别照着脸打,会很难看。”
“看心情咯。”我笑了一声,眨了眨眼睛道:“这么放心,不怕徒弟被我拐走?不是我吹牛,我当年在道域怎么都称得上大众情人,追我的人能从刀宗排到外域。”
“哇,我以为我自己在刀宗已经算得上自大,没想到还有人比我更会吹牛。”千金少根本不在意,甚至还心情很好道:“你若是能将徒弟仔的心拐走,徒弟仔免费相送。”
被我们夹在中间开玩笑的当事人急了,戚寒雨满脸通红,难得大声:“师尊!太师伯!”
我和千金少相视一眼,皆哈哈大笑了起来。
彼时的我,完全不知道我无心的一句话,竟然在后面一语成鉴。
3.
把别人的徒弟捡回来了,不好好照顾(折磨)不是我的习惯。
虽然总的来说我并没有照顾什么,不过是稍微指点了一下对方的武功。
顺便没事的时候把涂万里也抓过来教导(暴揍)一番,并拿走他带在身上的银两,当做束脩。涂万里被我气得够呛,可偏偏我又是冶云子的师姐,他的太师伯,他就算气也不能怎么的,只能默默咽下。
两人同受我的折磨,如今相处倒有几分难兄难弟的模样。
唉……当个大恶人也不容易,我撩起碎发,靠在石头上喝酒。
至于冶云子?五十七年前就打不过我的师弟,空度五十七年,到如今还是没能打过我,真是可悲。
“太……”戚寒雨说话前看了看周围,发现没人,才改口:“神无离前辈。”
“嗯。”我翻过身,一只手撑在脸下,对他道:“饭煮好了?”
神啸刀宗的饭太难吃,上过一次当就够了,再吃一次简直要了我的老命,是以这段时间我都是让戚寒雨给我做饭,当做指导他武功的束脩。
没想到他年纪不大,做饭倒是一把好手,是说千金少不会就是因为这个所以把他捡回来当徒弟的吧?
“嗯。”戚寒雨依旧有礼,站在原地。
我起身,伸了个懒腰,上前拍拍他肩膀道:“那还等什么,走吧。”
戚寒雨这些天几乎刀宗家里两头跑,又要照顾我,又要照顾他爹。本来我的建议是反正都要指点他武功,干脆在他家附近找个地方住算了,可惜他爹不同意。
西江横棹一样不太像刀宗的人,似乎是上一届天元抡魁发生了什么,导致他性格大变。
所以我才说现在的天元抡魁已然失味,继续举办下去,四宗迟早会分崩离析。
对于我指导他儿子武功的这件事,他没发表什么意见,但就短短几次接触来说,我能看出他并不同意,甚至根本不愿意自己的儿子参加天元抡魁。
说实话,他那副非暴力不合作的样子看得我有点手痒痒,但……算了,动了手反而会伤到戚寒雨,千金少也让我不要过于干涉西江横棹。
天元抡魁要紧,他的事情让千金少头痛。
吃过饭,我照常看戚寒雨练刀,偶尔指点一两处。
他武功不差,只是缺少和人对练的经验。
正当我以为事情还算顺利的时候,涂万里给他的师父带来了一个消息,关于覆舟虚怀——一个企图推翻天元抡魁制度的组织。
与此同时,林间小路。风悄不语,万物俱籁。
我停住脚步。
“神无离前辈。”戚寒雨同感受到莫名杀气,手悄悄后伸,握在刀柄上。
“退开!”
我甩袖一拂,将戚寒雨推出战圈,同时长刀出鞘。
暗红色的刀刃在夜色绽出一抹鲜艳,快若奔雷,抵在劈下的雉翎上。我眼神一利,手中长刀绕过雉翎划出半圆,侧手一握,文心雕龙持手横劈,欲将来者斩于刀下。
带着诡异脸谱的人陡地下腰,同时身形急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