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
门关上。
重不晚收回目光,看地上的莫占。
还没开口,莫占便似接收到什么讯息般,望了眼窗纸上正巡视摇晃的剪影,小心翻身而起,轻手轻脚朝他而来。
“你感觉怎样?那些药用着如何?有好一些吗?”
烛光下显得越发高大的阴影落下,将床·上的重不晚完全笼罩,而昏暗中也挡不住的关切眼神看向他。
重不晚顿了顿,回了句没事。他声音太低,莫占没听清,又凑近几分。
硝烟和淡淡的血腥味混着他身上特有的气息袭来,重不晚别开脸。
瞥见那握住自己双肩的手,只觉灼人的温度从相触的地方传来,连带着本来露在外面染上凉意的身·体都变得温暖起来。
没听到声音,莫占借着烛光低头瞧他,见他眼神发飘,更加担忧了。碍于外面巡视的怪蛇,只得附到他耳边,压低声音,
“重不晚?是还难受吗?我去找前辈……”
前辈,自然是救了他们的祝遂了。
说到祝遂,莫占眼中闪几分复杂和犹豫,随即坚定起来。
昨晚重不晚和莫占被发现后,使了些小技逃脱。
也幸好黑衣人好像憋了口气,很是郁卒,瞧见他们尤其是重不晚,有心戏耍,没有第一时间便抓住,只看着他们到处逃窜。
密道重重把守,大门紧锁,他们准备也不充分,围困于森冷的地宫,视线相对间只觉棘手。
可耐心总有完时。
就在黑衣人一齐涌上时,紧闭的大门突然打开。
巨响下,所有人下意识看向那边。
一道修长的青色身影逆着光信步而来,哪怕看不清脸,那份闲适自在也挡不住。
不知是敌是友,莫占二人一颗心都悬着。
等看清了来人,莫占又难免感觉荒谬,甚至觉得可能是他受伤失血过多产生了幻觉,不由得揉了揉眼。
不然,他怎么就在这么一个地方看到城主大人请来的医师了?
难道是城主他们接到自己发的讯息来支援了?莫占期待的朝他身后看去,又失望的收回眼。
门已经关上,就只有祝大夫一人。况且,若是支援,怎么会就他一位提着盏灯就来了?
那名为祝遂的医师可能也没料到这一幕,瞧见里边情形,讶异了一瞬,又恢复平静。
最多是好奇他和重不晚为何会在这里,多瞧了他们一眼。
很寻常没什么特殊的一眼,却让莫占有种说不出来的感受。
很淡,哪怕此刻他们形容狼狈,他依旧和看路边的花花草草没有两样,透着疏离和漠然。
不是说蔑视,而是在场的情形和人都不能让他在意,不能引动一丝的情绪。
说出来很奇怪,但他觉得,在前辈眼里他和重不晚与那些黑衣人没什么分别。
也是,高悬的明月,哪里会在意尘埃的想法?莫占脑海莫名闪过这句话。
最后这奇怪的感受,冲散在他朝二人温和的那一笑下,却在莫占心头落下痕迹。
他将注意放回现在的危机,趁着黑衣人愣住,他扶着重不晚再次巧妙的突破包围,一咬牙朝着祝遂跑去,想拉着他一起走。
既然祝大夫能打开门进来,那就能打开第二次。
再说,城主大人嘱咐过他们平时瞧见了祝大夫要多加帮助,他应下了,总不能生死关头反倒弃他于不顾吧?
但是事情再次生变,今晚种种一切神奇又怪异,也压根轮不到他做什么抉择。
不说现在,至少先前,莫占真的很难想象,一个人的到来,能让已经一面倒的形势发生如此颠覆性的转变。
最后他只能扶着承受了大部分攻击神志恍惚的重不晚靠在角落,眼睁睁看着嚣张的黑衣人四散而去,然后消失不见。
最后,在场除了他们,立着的只有那道青色身影。
他提灯朝他们来,客气的请他们稍等片刻,姿态依然轻松,仿佛刚刚的一片血色,只不过是拂去了袖口的灰尘。
而等他再次醒来,便是在这个很眼熟的地方了。想来,之前那次也是前辈救了他们。
但,他除了感激,心中便是着急。他们是被救了,但也被困在此处,有那群蛇挡着,消息压根传不出去。
不知城主是否知晓自己请来的是这么一尊大佛?
是,前辈救了他没错,他心中当然是感激的,可身为城主这方的人,对这个变数,却是忌惮的。
莫占和倒霉的重不晚不一样,他不是那些人的目标,他也负伤,但始终是清醒的。
也就明显看得出,和他们是因为意外卷入的不同,祝遂是有备而来。
“咳咳,不用去。”
重不晚的声音打断莫占的思绪。
他眨去眼中情绪,连忙伸手顺了顺咳的厉害的重不晚的背,拍着拍着,只觉得手下的人瘦的很,动作不由得变轻一些。
重不晚咳的厉害,等缓过来,脖子上的红晕直染上脸颊,瞪了手脚不老实的人一眼。
眼中的潋滟水光,看得莫占一愣,颇有些不解,“怎么了?眼睛不舒服?”
重不晚气结,横了他一眼,拉他坐下。莫占顺着他的力道挨着坐下,侧身瞧着他,一头雾水。
“祝大、大夫和我家长辈相识,受他们所托,才对我屡次出手相救。你不用太操心,就算将你们城主府的宝库都拿出来,他也不会看一眼。况且,他是……反正你放心好了,城主也是知道的。”
可能是刚刚苍青喂给他的药起效,现在重不晚感觉好很多,说话也顺畅起来。
还伸手点了点莫占思考时皱起的眉心,“老皱眉,难怪显得那么老。”
莫占一边思考,下意识捉住他作乱的手。
原来是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