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夫人是同意我们去探望段小姐了,但是你不要一上来就审犯人一样,人家刚醒,大夫可说了受不得刺激。”
莫占嘴唇蠕动,用几不可闻的声音提醒和他并排着一起走的重不晚。
重不晚换了身浅色衣衫,手持白玉扇,上下摇动带起阵阵清风,嘴唇微勾,但笑不语,瞧着是在悉心听教。
莫占余光瞥见,心中却更加担忧。
别看这家伙一副翩翩君子,高人雅士的模样,实则孤傲清高,不好相处的很。
要不是先前他们几人下意识那一护,估计案子办完都不会知道他的姓名。
莫占本不想多嘴。
但他不是他那几个下属,看见牵涉其中的大多是几个女子便怜惜几分,或者准确来说,是看轻几分。
试问,如今女子在朝堂和各地做出政绩的还少吗?
况且,他探案那么些年已经有了教训,但凡涉及到有女子和孩童的,总会多小心些。
女子一般比男子坚韧,一旦开始作恶,不说别的,那必定是心思缜密的。就他所见之中,手段狠辣、令人胆寒的也不是没有。
是的,哪怕现在环溪城主流都信了,是段家族老伙同外室下毒欲夺家产,莫占却总觉得蹊跷。
尤其今日一踏入段府,不知是因为死过人,还是怎的,他总感觉心慌,忍不住多说几句。
前面引路的管家离着他们有段距离,莫占扯了扯重不晚的袖口,要他一个明确的答案。
重不晚对自己认可的人态度还是不错的,也知道莫占是担心他,扇子一合,挑眉一笑。
“莫兄,放心吧。”
他又不傻,在人家的地盘,还不至于冲动行事。
几句话的功夫,段家小姐的院子已在前方。
“二位大人,请。”
段家管家态度恭敬,到了院门却不领人进去,只停下朝着二人拱手。
院门大开,门前已有人垂首静静等候。
莫重二人对视一眼,一起进去。
………
重不晚坐在桌边,笑意浅浅一层不达眼底,莫占不动声色打量着四周。
这是段家小姐的卧房,瞧着比一般的卧房大些,整体风格清新雅致,软枕垫子处处妥帖舒适,富有生活气息。
房里最吸引人的是一架黄梨花木的多宝阁,放在矮榻边方便人取拿。
上面放着些摆件,有的精美有的小巧有的别致,细看皆有被人把玩儿的痕迹,可见放的都是主人心爱之物。
莫占快速扫过上面的摆件,余光瞥见一只玉,模样很别致,还欲再看,克制的咳嗽声响起,他收回视线看向前方。
一张绣着花鸟鱼虫的屏风将卧房隔开两半,挡住床榻和梳妆台。
透过朦胧的屏风,重不晚瞧见床上一道纤细绰约的人影,床旁还有两个,应该是侍女,一人端着什么,一个蹲着为床上的人抚背顺气。
很明显,咳嗽声是段家小姐发出的。
重不晚挑眉,和莫占对视一眼,拿过桌上的茶碗,浅浅润湿嘴皮,装作未曾听到。
窗台边,一尊琉璃博山炉香气幽幽,浅淡清新的味道从中飘出。
和着房间里掩盖不了的苦涩的中药味儿,意外不难闻,反倒让人舒适,有安神之效。
有点熟悉,重不晚晃了会儿神。
这时,侍女端着空掉的药碗从屏风后出来,朝他们歉意一笑,福了一礼,看了屏风一眼,才手脚轻巧退出房门。
此时,屋里只剩下段小姐和她床旁立着的侍女,与重不晚二人。
“咳咳,真是失礼了。”
段小姐压抑住咳嗽,先开口,声音从屏风后传来,柔和婉转,只是听着很是虚弱。
“是我们贸然拜访,惊扰了小姐。”
重不晚不说话,莫占也不指望他,和段小姐来回客套了一番。
只是除了一开始的致歉,中途段小姐一言未发,只时不时点点头或低咳几声,作答皆是由一旁名唤篱竹的侍女。
一时间气氛还算融洽。
莫占喝了茶,润了润喉咙,觉得寒暄的差不多了,便想进入主题,问问她们对段家主死亡那天所见所闻。
“听说段小姐自幼身体不好,即便及笄后安稳下来,府上也应该有了应对经验才对,那段时间天气反复,没有准备?怎么就突然病了呢?”
重不晚突然发问。
莫占闭上嘴,又摸上茶碗,尝了一口,好像突然发现这茶不错,细细品尝起来。
“那段时间连续晴了几日,小姐便拿了书在廊下,小姐看书时不喜身旁有人,我和忽寻瞧着阳光正好,便只远远看着。回房时还好好的,谁知下午小姐小憩起来,瞧着有些昏昏沉沉,当时便道不好,我守着小姐,忽寻跑去差人请了大夫,果然没多久小姐就发起热来。”
篱竹眼中愧疚,“想来就是那时吹了风,受了寒。”
段小姐忽的伸出手,她赶紧扶住,得到小姐安抚的眼神,心中更加自责。
重不晚没有说话了,把玩着玉石制成的扇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