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到萧皎,烛渊脸上带着笑意,语气也温柔了些,
“他真的挺傻的。”
“嗡——”
下一秒,沙发上的手机屏幕亮起,发出声响震动起来,烛渊没有理会,又抱着盒子说了会儿话。
又过了几分钟。
“叮——”
报时钟响起,0点到了,新的一天开启了。
烛渊瞥了眼时间,将盒子盖上,然后起身。
随着行进,进入月光下。
可能是情绪的变化,烛渊此时更加接近原本模样。
一改利落的短发,此刻他长发披肩,柔顺的黑发布满月辉,冷白的肌肤不似真人,配上浅浅的微笑,真就是个蛊惑人心的妖。
人走远了,声音也飘远,隐隐随风传来一句,
“……姐,你的忌日,合该有祭品的。”
一句话,森然的血色涌出。
浑身危险的气息,硬生生压住那张脸的冲击,让人心底发毛发寒。
……
森林中央的一座庄园,靠里、隐秘的塔楼里。
塔里昏暗一片,借着还算明亮的月光,倒是可以窥见几分其中的情形。
放眼望去,最引人注目的,不是周边阶梯式增高,围成一圈的看台,而是中央明显低于四周的圆形台子。
很宽敞,仿佛特意修建的一般,红绒的帷幕重重落下。
与华丽的装扮相比,周边一圈和台面上,是红棕色暗调的涂漆,一层层的覆盖,新旧交杂。
分明是秋天,整个台面却是一股阴寒。
灯光打着,新鲜的一角涂漆,暗红的颜色。
猛地,帷幕自动拉开。
明晃晃的灯光打下,亮的晃眼。
适应了去看,中心却没有人,波光涌动,一道阵法启动了。
是和胡家拍卖行一样的阵法,开始实时放映。
阴森昏暗的森林,从高处看去,无边无际的一片。
镜头突然拉近,树丛涌动,发出沙沙声。
“嘎——”
树上的乌鸦惊起,扑闪着翅膀四散飞远。
下一刻,晃动的树丛里钻出来个男人。
他面色狰狞不停往后看,杵着拐杖,拖着条伤腿酿跄着往前,随着挪动,血和汗水混着滴落浸湿土地。
等彻底从树丛出来,一条血痕也顺着那条腿拖拽出来。
疼痛让他额角的青筋暴起,但仍旧没有停,急喘着往前。
好像比起疼痛,后面有什么更加可怕的存在。
“你看,是不是很有趣。”
突然,暗处的看台传来熟悉的声音。
顺着声源找去,是烛渊。
坐在中间那排,双腿交叠,手肘放在扶手上,手背撑着下巴。
此刻神色轻松,就像平时看戏那样,看见什么有趣的,转头对垫高放在一旁的黑色盒子低语。
阵法里的男人唇角渗出鲜血,靠着最后一口气挣扎着。
烛渊却不怎么满意了,正要下达什么指示。
“嗡——”
他本不欲理会,手机屏幕突然亮起,一个文件发过来,瞥见什么,愣住了。
一股莫名的荒唐感涌上。
荒唐到,烛渊甚至不想打开这份调查报告。
阵法依旧如实转播着,男人已经开始惨叫。
但是烛渊已经没有心神去看了,他一字一句看着手机上发来的报告。
手机放下,愣了一会。
阵法运转的微光,照的他脸明明灭灭,看不清表情。
好一会儿,才捂住脸,忍不住笑起来。
原来如此,竟是这样,难怪啊……
他停下笑,靠在椅背上,摩挲着扶手不知道在想什么。
手机被遗忘在一旁的椅子上,他的主人却没有心情去碰了。
屏幕依旧亮着,上面隐约一些词汇,都指向一个存在——萧皎。
烛渊思绪放空,心脏莫名也空落落的。
脑海里一句话闪过,你谁都留不住。
这句话出现的莫名奇妙的,转瞬即逝。
但是他没有去深究,转头看了眼静静待在座椅上的盒子。
明明烛渊之前没有经历过,但却莫名有股预感,此刻绝不能深想。
深想什么?
不知道,但是他隐约明白,深想就真的遭了。
闭眼甩甩头,将异样压下,转而去关注当下的事情。
烛渊轻点扶手。
萧皎竟然是他们姐弟俩救命恩人的孩子。
如果早点知道,他也不会……
也不会,不会算计他。
烛渊重新捡起被自己刻意淡忘的记忆,一点点翻找着霄枉说过的话。
可惜霄枉老是不着调,说的话很多,多是废话。
烛渊那么强大的记忆力,都回想了半天。
终于,一段久远的回忆浮现。
天慕山,万里无云,是个难得的晴天。
暖洋洋的草地上,躺着两个身形高大的男人,浑身惬意的样子,晒着太阳,吹着轻风。
突然,一个男人转过脸,面部却被涌动着的黑雾掩盖,似乎想到什么,拍拍旁边的青年,
“阿渊啊,阿渊。”
旁边的青年仍旧闭着眼,只回了个嗯。
面容可见,是烛渊,眉头微拧,很不耐烦的样子。
阳光吻过的眉眼,忽略其中的惊艳,细看具是难掩的青涩。
男人不在意他的敷衍,侧过身,手肘撑起身体侧躺着,仍旧兴致勃勃的,
“上个月,我媳妇给我生了个蛋,还有个小十年就孵化了,啧啧,我媳妇儿那么漂亮,老子这么帅,那小子也差不了。”
男人喋喋不休,一会儿媳妇儿一会儿蛋的,还让烛渊发表意见。
语气里满是炫耀媳妇的得意和要为人父的欣喜。
烛渊听着听着有些烦,他又没有媳妇和蛋,和他说干什么。
难得的好天气,全被搅和了。
他睁眼,斜了一眼旁边人,“小子,小子,要是个姑娘呢?”
安静了,烛渊眉头舒展开些,又觉得霄枉竟然学人族,重男轻女,真是……
但接着,霄枉反而更加兴奋了,打断他的思考,
“姑娘好啊,姑娘好,那可不能像我了,得像她娘。”他手肘推搡着烛渊,“哎,我给你说过没,我媳妇,超级好超级厉害……”
“姑娘就得像她……”
烛渊啧了一声,直想给自己一巴掌,这下真的没法待了。
他又没见过他媳妇,知道个什么,手一撑就起身了。
结果旁边的人也跟着起来,咂咂嘴,叭叭叭不停,好像说的不过瘾似的。
跟着烛渊,走着走着,突然拉着他上下打量一阵,点点头有些满意,
“你长得不错,要真是个姑娘,你勉勉强强可以配的起。”
烛渊一句有病差点出口了,但是余光是玄青虎视眈眈的影子,硬是憋回去。
最近他太桀骜,被人告了家长。
烛翡派玄青盯着烛渊的言行举止。
所以,他咽下那些话,只翻了个白眼,绕过男人离开。
男人颇不在意,朝玄青笑笑,快走几步上前,伸手勾住青年的脖子,一副哥俩好的姿态。
烛渊挣了几下没有挣开,就随他了。
天慕山难得的好光景,两个身高相差不大的人,就那样在竹影摇曳的光影里,一起走远。
烛渊摩挲着扶手,后来,怎么来着?萧皎为什么会失去父亲母亲。
好像是霄枉实在不忍妖族的惨剧,从秘境出去,率领群妖与人族大战开始的。
那次惨胜,但他受了重伤。只得暂时将妻子和未出世的蛋,送回秘境。
本想着等打完,就将他们接回来。
但是,谁能料想,这只是开端,从此便是上百年连绵不休的战争。
随后,又接到那颗蛋长期失去父亲的供养,已经断绝生机,而妻子因此不愿再见他的消息。
霄枉一夜白头,老了几十岁。
但他不能退,他身后是将一切都压在他身上,跟着他出生入死的妖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