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没事了。”他生硬地说着。
天暗下来后,寂迟渊还没走。他真的如刚才胡诌那般,跟着她到住所里,用了顿饭。
修士达到筑基,大都辟谷 。但白瑾忆在人间形成了习惯,暂时无法更改。一日二食,吃些热菜热汤。
白瑾忆看着在小院门前男子修长的背影,面上浮现出一丝疑惑。难道魔物也爱吃热菜热汤?
寂迟渊用饭时的动作缓慢而稳当,姿态仪表并不亚于她所见的每一个仙者。
她想起他还是寂迟子衍时。常着白衣,长剑凛然,形气如仙。
他真的是魔吗?白瑾忆分了神。
寂迟渊很快感知到了,停下了动作。
“有话要问?”
这是他第二次这样问。
白瑾忆不知他怎么猜到的,也不好糊弄过去,于是点了点头。
寂迟渊似乎心情很好,饮了杯酒,声音也染了酒的醇厚。
“那,用你的秘密来换,好不好?”
低声,迷醉,仿佛诱哄。
免使神差地,在那双漆黑瞳仁的倒映下,白瑾忆看见自己点了头。
寂迟渊握杯的手顿了一下,随后给她的杯续倒了杯酒,清甜的酒香飘入鼻腔。
“你是魔吗?”
少女一口饮尽了酒,才问。
寂迟渊似笑非笑,真是个平淡的问题。
少女却格外的认真,一瞬不瞬地注视着他,好像真的想知道。
然而不知为何,神情有些迟缓。
看着面前少女的神态,寂迟渊神情滞了片刻,摩挲着酒杯。
“不是。”
少女闻言睁大了眼睛,却是十分安静,等待着下一句。
男子接着低声道,“但也不是仙。半魔半仙……是为两界不容的怪胎。”
白瑾忆垂下眉眼,不知在想什么。看他的目光很复杂。
寂迟渊也看不懂,不是同情,不是可怜,更不是恐惧——对于这个奇怪的人并不怕自己这个事实,寂迟渊已经接受并懒得再试探。
一时两人无言,房内寂静,只剩窗外风声。
“在想什么?”
终于有人开口。
“我在想,你也许错了。”
少女撑着一侧脸颊,有被酒气沾染的微绯。声音很轻。
“什么?”
寂迟渊没料想她竟然醉了,一杯就醉。
待听清眼前少女所言,不由注目。
“你好,救我,想来应…不是怪胎。”
少女磕磕绊绊,才讲完这一串话,却断断续续。
寂迟渊愣了片刻,放下了手中的酒杯。
她还在嘀嘀咕咕,飘进他耳边都是些无头无尾的话语。
什么我竟是仙,什么事在人为,命数未定之类的。
像极了凡间的算命卦士,还是醉了的那种。
寂迟渊又饮尽了一杯酒,呼吸之间都是玉兰香气,混着酒香。
心里有一种莫名且陌生的情绪在冒头。
她说自己救了她。寂迟渊想了一会才想起来是秘境的捕魂钉。
一颗钉子罢了。况且就算帮了她,自己也是有所图谋。
她为何记得如此清楚,还……说成是救她。
寂迟渊有些烦闷,一向伪装微勾的薄唇,抿成了直线。
再瞥过去,少女已经趴在桌上睡熟了。
他不言地注视着伏在桌上睡的少女侧脸。长长的睫毛轻随着呼吸颤动。
“喂,你还欠我一个秘密。”
不知她是否听见。
寂迟渊说完这句,就没有吵她,一言不发地坐着。环视了一眼四周。
木材搭成的简易小房,明明很普通,确在寂静的深林中隔绝了风声。就连星月也眷顾,恰好被窗棂框住,就像一卷美画。桌上还摆着暖烛和热汤。
竟有了些凡间人家的暖意。却出现在仙家。
寂迟渊自觉无聊,使了个清洁术,将饭桌收拾干净。
直到临迹的传音到来。
天机尺上如是道:“乐清山西南面山脚,拦下蒙面死士七人,皆自尽。”
寂迟渊淡淡扫了一眼,轻啧一声,停下了手中动作。
他不喜麻烦,但这个少女身上可有不少麻烦。
勉强帮她料理一下,当然,自己这是有所图谋的。
思及此,他松了眉头。
“天亮之前,处理干净。所有。”
灵力一扫,天机尺闪过一缕紫光,文字消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