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了!师君,忆醒了!”
窗外的灵鸟被惊飞,阳光透过虬枝洒入,落在榻上的人脸上。很温暖。
少女瓷白的脸上,睫毛轻颤,在光线的刺激下眯了眯眼。
骤然从洪水般涌动的情绪中抽离,她大口地喘息,平复过后,才看了看周围。
她认出来这熟悉的场景,是乐清山。
报口信的小仙侍前脚刚离开,房内又恢复了寂静。
白瑾忆抿了抿唇,口有些干。眼眶也酸涩。
视线中,飘来了一盏茶汤。氤氲的茶雾中,一双千山翠色的眼眸注视着。
“师尊。”
白瑾忆有些惊讶。
“听说乐清给你用了雪玛草,可能承受?”
上沧点点头,坐在尴边,不急不躁,语气平缓。
目光没有忽略掉白瑾忆干涩的眼眸。
雪玛草……就是她在后山找的那株吗。难怪昏迷中有经脉大通的怪异感。
那种全神意识都被灵力带动游走的失控感,实在恐怖。
但至少,让白瑾忆知道了一些事情,关于她自己。
见她在沉思,上沧笑笑,也没有计较她对自己问题的忽略。
“师尊,您……”
白瑾忆看着眼前平静如水的仙者。她在想,这个抚养了“她”的神君,会不会知道些什么。
上沧从走进房间以来,就已经发现了这个徒弟的变化,经脉骤长,灵力涌动……或许,真的发生了什么。
他不语,低头把茶盏放在榻边。
上沧掀起薄薄的眼皮,雪白的长发,在光的晕染下显现出淡淡的金色,美得似一幅画。
“瑾忆。握瑾怀瑜,往成追忆。对吗?”
这句话却似一只大手,将某些零碎的画面捏住了,让人心头发紧。
上沧掸了掸衣袖,将白瑾忆紊乱的灵气拂平。
“师尊……早就知道了?” 早在她从凡间死后,来到这里的第一天?
上沧微微摇头。
“比那还要早。” 上神能读懂众生的心语。
他的眼眸明亮,在平静的神色中有着独特的生机,望向窗外的草木时,似乎与生灵融为一体。
不知在追思什么。
白瑾忆等了很久,师尊却不再开口。而她,也在沉思着。
昏迷中的记忆也更清晰了,也才真正意识到,原来这具身躯不是别人,本来就是她自己。
但,为什么呢?
“你下凡后,只余下三分魂魄,那便是忆。在凡间是要洗净前世记忆的,你才会认为,自己本就是凡人。”
上沧缓缓开口。
白色的眼睫下翠绿瞳孔隐有淡光。他隐晦了一部分,至于真正的全貌,眼下并非好时机。
白瑾忆眼神放空。
为什么要下凡呢?
刚想开口,上沧却阖了眼。
凡众命数,天机所在。未受天命,不可窥探。
神者,已是天道的一部分,但对于多言人命的事情,犹为上沧所谨慎。
此外,阿忆的身世,过早告知,反而引来祸患。
“秘境一事你风头大盛,近来几日少走动。留意身边人。”
白瑾忆睫毛微不可查地一颤。
身边人,是指寂迟渊,还是那些面具人?又或者,是各种潜在的危险……
上沧不露神色的面容如蒙了一层冷雾,但淡绿的目光正视她的眼睛。语气仍然平静。
“千万小心,莫要受伤,莫流血,有麻烦传音于吾。”
语毕,凭空出现了许多紫黑色的传音符,被上沧手指一划,注入了他的灵力。顿时散发着淡淡的金光。
白瑾忆心底浮现暖意。真正关心她的人,其实很少。
占据着忆女君身体的自己,总是觉得愧疚。越感受到身边人的好,越觉得惶恐。
她从前认为,这一份善意,本不该属于她的。
明白此事过后,她才能真正投入到新身份中去,真正随心地过活。
她垂下了眼眸。
……
乐清山的弟子听闻白瑾忆取得龙血晶,且是两株,俱见震惊羡艳。一时,她的风头盖过了大师兄东华渂。
白瑾忆遵守上沧师尊的教诲,在最名盛之时,找了个理由闭门修炼,归期不定。
而乐清也希望让她恢复身体,竟是将整个南山都借了出来。那平日里可是连乐清都极少踏足的,唯恐破坏了各种名贵草木。
那些都是他老人家的家底子。
但毕竟是上沧的亲传大弟子,比起那些草木,还是她更重要。
乐清想,那个老冰山得知这个消息,指不定多满意呢。
于是乐乐呵呵地安排人去打开南山大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