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声音清冽如夏日甘霖,落入崔信耳中,叫他整个人都清醒了几分。
他呼吸微微急促,不知哪里来的力气睁开了眼,而后就对上了黑衣少年灿若星辰的眼眸。
秦隽看着面色苍白、半死不活的青年,下意识觉得这应该就是崔信了,不过他心里有些忐忑,这状态瞧着很不好啊。
于是他又问了一遍。
“阁下是崔信崔公子吗?”
秦隽取出崔老给的小令牌,“我叫秦隽,清河崔氏的崔老托我救崔公子出长安,令牌为证。”
崔信艰难地抬头看了一眼,声音弱到几乎听不清,“是我……”
“啧……”
秦隽微微皱眉,崔信这情况,着实不妙啊。
他低头看了下,锁链被虽然缠在牢门上,但锁扣其实是开着的。
于是他直接解下锁链,推开门走了进去。
秦隽在崔信跟前蹲下,一手扶住他的头,细细看了几眼。
眼神都开始涣散了,幸好他心血来潮潜入长安,要是晚来几天,就只能给这位崔公子收尸了。
“翌航,我们带水了吗?”
陆舟取下腰间水囊递给秦隽,秦隽赶紧给崔信喂了几口水,瞧瞧这嘴唇干裂成这样,也不知道多少天没喝水了。
“噢对了,翌航,给那小妹妹也喝几口。”
陆舟接过水递给了一墙之隔的小女孩,似乎是知道秦隽等人和崔信有关系,她也不像之前那么防备,接过水小小的喝了几口。
秦隽从腰带里摸出个小荷包,倒了一枚参片喂给了崔信。
“崔公子,这参片你含好,我看你身体着实虚弱,似乎还有些发热,得快些看大夫。”
可长安眼下的情况,去哪找大夫?
而崔信这模样,他和陆舟两人也不好避开胡人带他出长安。
崔信喝了水,又含了一会儿参片,精神倒是好了许多。
他声音虚弱沙哑:“杜太医……在隔壁,劳烦二位出手相救……”
秦隽和陆舟对视一眼,又开门走进隔壁牢房,把稻草堆里的褐衣老人扶了出来。
粉衣小女孩站起来凑到老人身边,两只小手扶着老人的上半身,强忍着眼泪小声开口,“昨天……爷爷说自己吃过了,把吃的都给哥哥和南星,今天早上,爷爷就晕倒了,哥哥,求求你救救爷爷吧。”
“南星是吗?别怕,你爷爷只是太饿,体力不支才会晕倒,没有大碍的,先喂他喝口水吧。”
而后秦隽给老太医也喂了两块糖,“这昏着也没法吃东西,先补充补充能量吧。”
秦隽说完,看了眼双目含泪的小女孩,往她嘴里也塞了块糖。
南星一呆,而后尝到嘴里化开的甜味,顿时睁大了眼睛。
“好、好甜!”
“那可不,野蜂蜜做的,纯天然无污染!”
另一边,崔信靠在墙上,精神渐渐好了些,脑子也不像之前那么混沌了。
但秦隽看他病歪歪的模样,一时也不指望他说什么了,牢里的事还不如问问南星,起码这小姑娘有力气说话。
“南星,崔公子说你爷爷是太医,不知是哪位太医呢?你们被关在这里多久了?为什么被关进来?”
陆舟一直警惕着周围环境,地处贼营,秦隽也不敢多耽误时间。
南星道,“爷爷名为杜仲,一个月前,宫里的何娘娘小产,我和爷爷就被打入天牢了。”
何娘娘小产,皇帝无子,皇后和薛家绝不会允许宫里其他嫔妃率先诞下皇子,看来这杜太医就是那替罪羊了。
秦隽看了南星一眼,这小女孩年纪不大,倒是聪明伶俐、口齿清晰,说话十分条理。
“那你知道崔公子生了什么病吗?从什么时候开始生病的,对了,你不是说还有个哥哥吗,他去哪里了?”
“爷爷曾为崔公子诊治,崔公子受了寒,这病本不难解,但牢里没有药,这几天也没有人来送药,崔公子这几日病的越发厉害了,哥哥和子砚大哥出去寻药和食物了,现在还没回来。”
秦隽眼眸一眯,抓住了重点。
“有人送药?”
看来崔家在长安还是有些隐藏势力的,但这几天没人管这边了……如果是叛变,那崔信不可能还好好躺在牢里,那就是出事了。
陆舟忽然抽刀挡在了秦隽身前,刀锋冷光冽冽,对着某个方向,轻声道,“公子,有人!”
秦隽也一惊,手握紧了匕首。
陆舟耳朵动了动,“两个人,其中一个习过武。”
崔信咳嗽了几声,声音沙哑,“可能是子砚和川柏回来了。”
秦隽闻言,对陆舟说,“待会儿不要直接动手。”
陆舟点头,若只有两个人,那早动手晚动手并无区别。
脚步声越来越近,来人快步走向牢房,看到站在那里的秦隽和陆舟,顿时大惊失色。
“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