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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第四场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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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思听打从记事起身边就没有妈妈的身影。

换而言之,她没有妈。

她爸——也就是宋拜山,农民家庭出身,早年间死了爹,一家老小只留下他一个独子,和一个老母亲,两人就蜗居在道乡的老破房子里。

道乡临着山,有松塔、榛蘑、野生莓果之类的种种山货,山脚下就是肥沃黑土。宋拜山的妈就只是一个普通的农村妇女,平日里采山种地什么的,搞些农产品拉到市里去卖,一来二去,也算是撑起了这个家,把宋拜山拉扯到成年。

但生活也算不得上富裕,只能说是勉强温饱。

刚建-国那阵,东北这边大力发展重工业,尤其是曾经作为省会的鹤城,更是成为了重工业基地,工业门类齐全,上到军-工、机械、化工……下到纺织建材……

八十年代的时候,大大小小的厂子在这里林立。高耸的冷凝烟囱时时刻刻冒着黑白的烟,燃烧着天空,土地,人群。

宋拜山当时正值青年时期,同鹤城的大部分青年一样,进厂做工。

原意补贴家用,却不曾想,由于他性格敦厚本分,为人做事又贯彻满了东北人特有的风趣大度,大大方方的,并且干活也卖力。因此,在当时那个只需要好好工作就能往上爬的的厂子里很吃得开,短短几年连升好几级,晋升车间组长,还结识不少工友。

腰包鼓了,工作也体面,再加上人缘好。

当时要张罗着给宋拜山介绍对象的人都要把他家门槛踏破,宋拜山一律客客气气地回绝了。说是要自己找,接受新思想,打算自由恋爱。

这一自由着,就自由地看中了宋思听的妈。

小时候,宋思听偷偷摸摸看过她爸钱夹里妈妈的照片。再加上宋拜山偶尔醉酒后的呢喃,宋思听能大致拼凑出自己妈妈的模样,以及他们的恋爱事迹。

她妈是发廊的发型师,梳当下最时髦的发型,从头到脚,每一根头发丝都透露着洋气二字。

当时宋拜山对她妈一见钟情,日日下了班后都会准时准点地去发廊给她妈妈送花,一来二去,二人就此相熟,再然后就是在一起,谈婚论嫁,之后,就顺理成章地生下了宋思听。

她的名字是她妈给取的。

时常思考,一直闻新。

怀着这样想法的人,不会愿意一直留在同一个地方。宋拜山曾经对宋思听说过,她妈妈是清醒的人,有思想的人。

她想要自由,想要看世界,想要顺着风的方向走。所以,在生下宋思听后的一年,她同宋拜山和平离婚,离开了鹤城。

宋思听是爸爸和奶奶带大的。

小时候,她爸要到市里的厂子上工,她奶奶要耕地采山,都没有太多的时候照看她。所以宋思听有关于小时候的记忆就是她自己一个人,在道乡满地乱蹿。

夏天的时候在湿地玩水,冬天的时候在门前院中堆雪人。看农田,看草垛,看残阳吞噬枯黄大地。

周而复始,直到她上小学的时候。

那个时期经-济改-革,经-济重心也逐渐南移。鹤城的大部分国-营厂子开始裁员,大量职工下岗,宋拜山也随之失去工作。

但是凭借着之前积累的人脉,还有一些本金,宋拜山做出一个重大决定——自己开一个私-营厂子,接些加工和零部件生产生意。

宋拜山也是有些本事的,几年间,厂子越做越大,全市闻名,宋拜山摇身一变,变成了手下几千号工人的宋厂长。

厂子盈利的税务占了那几年鹤城的大部分财政收入,宋拜山也以城市优秀企业家的身份登上报纸,成了鹤城红人。

宋拜山就顺势在鹤城买了房和车,在宋思听升初中的时候就带着她搬到了城里。

她奶奶念旧,不愿意搬,守着道乡的老房子过日子。每当逢年过节宋拜山就带着宋思听回去一趟,看望看望老人家。

一家老小的日子过得可算是舒舒坦坦,一帆风顺。

要说宋拜山那时年到四十,吃喝不愁。有房子有车子,有大把存款,还有一个蒸蒸日上的事业,按理说应该正是人生惬意时,但宋拜山却愁得掉了好几把头发。

无他,正是自己这个大姑娘。

可能是单亲家庭长大,再一直没怎么被家里管过,宋思听野惯了,性格也愈发乖癖任性。

再加上高中的压抑和青春期的催化,她的叛逆期对宋拜山来说可谓是一场不小的灾难。

学校老师不止一次和宋拜山反应:宋思听逃课,化妆,上课开小差,还和几个男同学关系较近……不是一个好学生该有的样子。

起初,宋拜山不放在心上。认为小孩子嘛,到了高中的年纪有几个不叛逆的,更何况在他眼里,这都不算叛逆,充其量只能说是个有个性。

直到,宋思听高二学年结束的模考后,拿着数学三十分的卷子回了家,才让宋拜山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

再怎么任性,也不能丢了学习。拿着成绩单,看着上面刺眼的数字,可给宋拜山气够呛。

为了这个事,他整宿整宿睡不着觉,去工厂看厂子的时候也在念叨。

这不,还真让他念叨出一个解决方法来。

厂里有个职工,他儿子今年高考,出了成绩,是全市的理科状元,数学理综都拿满,还上了个鹤城日报。

宋拜山一合计,给那职工暗戳戳加了薪水,拜托他儿子给自己姑娘补补课,趁着暑假冲刺一下,有状元辅导,宋拜山就不信宋思听的成绩还能提不上去?

至于补课费,一切都好说。

那职工欣然同意。宋拜山这边,也代替宋思听点头应允。

于是,宋思听高二刚结束的暑假第一天,就被她爹关在家里,下了死命令:不补完课不能出门,要不然就把她生活费停了。

出门上工看厂子的时候,为了防止宋思听在他走后偷摸溜走,宋拜山还从外面锁了门,揣着钥匙离开。

大热天的,宋思听听见锁扣拧上的声音,终于放弃挣扎。

听着电风扇嗡嗡转着的噪音,宋思听烦躁地倒躺在沙发上,掏出小手机给自己原本约好的朋友发短信:「下午我不出门了,我爸给我找个家教,我要在家里上课,烦死」

「笑。太惨了吧,放假还要上课」

本来就觉得心烦,如今被朋友点出来,宋思听此时的吐槽欲达到顶峰。她换了个舒服的躺姿,将腿伸直搭到沙发靠背的墙上,上半身躺倒在沙发坐垫。

头顺势从沙发边沿垂下,宋思听倒吊着视线,将手机举到眼前,手指按着手机小键盘按键飞快地发着消息。

正噼里啪啦打字,一吐为快的时候,大门外面,传来一声敲门声。

宋思听听见这声动静,按着按键的手指一顿。

接着,门外又接着敲了两下,敲门声不轻不重,中间停顿的时间拿捏得恰到好处,感觉不紧不慢的。

这个时候来的,还敲门的人,大概率就是她爹给她找的那个状元家教。

举着手机,宋思听没有要动的意思,懒洋洋地喊了一声:“门锁了。”

接着,便自顾自地继续在手机上和朋友打字聊天。

等了一两秒,对话框刚输入进一个字符时,她就听见钥匙拧开门锁的声音。门被推开又合起,听动静,一人进了家里,站在门口,嗓音不轻不重地回了一句:“我知道。”

宋思听的注意力从对话框中移开。

她没动作,只倒垂着视线,向门口瞥了一眼。

先入眼的就是白色板鞋和水蓝色的直筒牛仔裤,裤脚平整得没有一丝褶皱。

再往上……宋思听懒得抬头。

“这是你家的钥匙,刚刚在楼下宋叔给我的,现在还回来。”说着,那人将手上刚刚用来开门的钥匙搁在身边的玄关柜上。

闻言,宋思听才坐起身,回正了视线抬眼看过去。

顺势将来人的全貌收在眼底。

一瞬间,宋思听感觉自己眼前一亮。

黑发碎碎盖着眉梢,鼻梁上一副斯文的半框眼镜,镜片遮住那人没什么情绪的眼瞳。他看过来,目光同宋思听对上。

白色短袖下,他的身型偏清瘦,袖口处延伸的白皙手臂上还能看见清晰的青色血管。

无论长相穿衣神态,都很端正,整个人看起来是一副乖乖好学生的模样。

“你是,那个家教?”默默地上下打量了他一眼,宋思听坐在沙发上没动,托腮看着他。

那人闻言,点点头,开口时,声线清朗:“是,我叫李牧迁,宋叔让我过来辅导你数学。”

李牧迁,名字对上了。

宋拜山这几天一直在念叨着这个人,说是什么市理科状元,成绩顶天地好。在宋思听面前将人家一顿夸,末了,想起自己这个闺女,总是恨铁不成钢地再感叹一句:“你看看人家,再看看你。”

宋思听总是左耳朵进右耳朵出,她对别人家的孩子不感兴趣。

再加上想到这个李牧迁即将给自己补课,宋思听是打心眼里没对他有什么好印象。

如今见了本尊,宋思听倒是有点感兴趣。但是这点兴趣在补课面前,也一瞬间消磨殆尽。

听见他的回答,宋思听不甚在意地点点头,又重新躺倒在沙发上。看着头顶的天花板,她开口,声音懒洋洋的:“你可以走了,我会和我爸说已经补过课了的。”

说着,她拿出手机,重新给原本约着出去玩的朋友发消息:「下午去看电影?逛街?唱k?三选一,约好时间地点我马上出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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