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早朝散后,承平殿内只余皇帝与皇太女二人,曹德等内侍婢女早已退出殿外。
皇帝看向他已经可以独当一面的女儿,沉声道:“我儿真的想好了?舍得下这片江山?”
旭泱抬眸看他,眉眼弯弯,笑着回答:“父皇还不了解儿臣么?儿臣呀,可没那耐性在这宫中一辈子,而今朝野清明,父皇也不必再受那些士族门阀的气,如此,儿臣也可以再无顾虑得潇洒快活去了。”
她努努嘴,有些不服道:“他们是如何说儿臣的,父皇也知道,在儿臣看来,这九年的功绩归结于一句‘有嘉钰太子之风’,儿臣并不觉得自己要活成皇兄的样子,儿臣不服气。无论是从前的皇兄,还是现下的儿臣,亦或是几位兄弟,我们独立又自由地活在这个世上,那只要俯仰无愧,便是自己。”
“不错,听得旭泱此番话,却忽而明白前半辈子过得倒是有些糊涂了。”有人推开殿门,步伐从容、雍容娴静,金冠凤袍加身,更衬几分风华。
旭泱转身疾步走过去,低声道:“母后。”
崔皇后温柔抚过她面颊,眼中有几分不舍却不曾阻止她的想法:“你皇兄去世后,为避锋芒,保全崔氏,本宫只能去福隆寺清修,却害得我儿那般小的年纪便去了边关守城,我儿可曾怨过母后?”
旭泱摇摇头,嗔道:“母后何故说这些话,这些都是儿臣的选择,儿臣也不曾后悔过。”
崔皇后拭了拭眼角的泪水,直视主位上的人:“陈煐,这皇宫困了你我半生,你既疼爱旭泱,也不忍让她困在此地吧?你膝下并非没有儿子,这位子有人比我儿更想要,便再疼她一回又如何?”
皇帝看向眼前颇有几分大不敬的女子,眼中温柔不见气恼:“你呀,朕又不是不答应,何必如此呢?只是,安澜是朕看着长大的,她的能力朕也看得清楚,有这么一位不需要朕操心的储君,朕舍不得。”
崔皇后嗤笑道:“我崔氏替你做的还不够么?若你嫌我们碍眼,不如将这凤印交给你便是,本宫也不想做劳什子皇后。”
皇帝摇摇头,起身上前牵住崔皇后手腕,又朝旭泱道:“你说的事,父皇允了。”
旭泱读懂其中意思,行礼告别道:“那父皇、母后,儿臣便退下了。”
殿内隐隐传出男子低沉的声音:“这么多年过去了,皇后怎样才能不怨朕?”
女子声音温柔似水:“陛下这是说的什么话,臣妾怎敢怨陛下。”
男子轻声哄道:“是朕错了,只要你不将凤印放下,皇后如何惩罚都使得的。”
女子声音里含着怒气,却不知为何磕磕绊绊:“陈煐,你放手……”
长长的宫巷里,有一侍女恭谨迎上来:“长公主安好。奴婢鹤沁,安贵妃想请您入殿一叙。”
旭泱思量片刻,点头跟随她离开。
露华宫主殿,安贵妃坐在圈椅内,手中持卷,她听见动静,起身迎道:“旭泱殿下。”
旭泱迈步入内,看向露华宫中的贵妃,敬重中带了几分客气与疏远。
她执了宫礼,见对面这位娘娘不言,便先开口问道:“安贵妃找本宫来,所谓何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