借着参观兰斯洛特的由头,尤菲趁机把枢木朱雀拉到角落里。
“你当时受伤了?伤真好了?”说着,眼睛就在枢木身上上上下下检查起来。
“嗯……”枢木朱雀总觉得尤菲像是知道些什么,“我后来晕过去了,你有和救我的人通话吗?”
尤菲愣了一下。也是,当时朱雀陷入昏迷了,北星又说她上岸的时候被抓走了,可能是那时候朱雀还没醒吧。
“有啊,她说拿到了合适的药。你胸口的伤也好了?”
“嗯。”真通过话了?枢木隐隐有些担心。毕竟是他的通讯器,也不知道有没有被监听。“你们有聊些什么吗?没有别人知道吧?”
尤菲先是一怔,而后有点儿心虚地移开了视线:“皇姐……知道有通讯这回事。不过你放心,他们收过尾了,没有被监听或录音的可能性。”
枢木朱雀总算放下了心。
“谢谢您当时的提醒和关心。”他微垂着头,柔声道谢。
尤菲很少看到他这个样子,有点回不过神。
“只是这样的事情即使对于您来说也是很危险的,您没有必要……”
“可我们不是朋友吗?”尤菲很少打断别人说话,但她实在不想对方继续这样说下去,“我怎么能够眼睁睁看着自己在乎的人涉险,而什么都不做呢?”
她说的格外认真,眼睛专注而真诚地看着少年。
尤菲的眼睛和柯内莉亚很像,颜色和鲁路修的一样是紫罗兰色。但她的眼睛要更明媚一些,没有柯内莉亚的强势,也没有鲁路修的心事重重。
她的眼睛很亮、很清、很柔,却意外的很有力量。
“谢谢你,尤菲。”真的很谢谢。
尤菲感觉到关系的拉进,有些开心。不过她很快想起了自己过来的意图,赶紧正色道:“我听到他们说,任务一开始你就受伤了?任务是由另一个叫‘风间月’的人牵头完成的?我觉得他没那个本事……那个操控室到底是谁炸的?”
枢木朱雀垂着头,他有些犹豫到底要不要对尤菲说谎。
“真是他们啊?”尤菲看朱雀一脸回避的样子,心情渐渐沉了下去,有些丧气。难道真是她搞错了?
“她救我的时候炸的。”枢木朱雀忽然说。
“她!?”尤菲瞪大了眼睛。
枢木朱雀点点头:“她好像本来有别的方案。但是心情不好,就……”他记得爆炸声后一直迷迷糊糊地听见、看见了很多事。那时他只以为是在做梦,可刚刚和北辰通话过后……恐怕那些都是真的。
尤菲还没从震惊中缓过来,就看见枢木朱雀站在那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忽然垂着头笑了一下。
是想到了北辰吗?尤菲的脑海里第一时间浮出这样的念头。不知道为什么,她有些难过……就好像有什么在她眼前溜走了。脚下的路面似乎正无限向后延伸,眼前的一切明明很近,却又很远。
她甩甩头,想把那些东西丢走。
“你怎么了?”枢木朱雀回过神来,正看见她捧着自己的脸摇头,有些困惑。
“啊呀!”她短促地轻呼一声,之前怪异地感觉很快被驱散。只是莫名其妙地举动被别人发现了,让她略微有些尴尬:“没事……那个……你回去之后,还打算留在特派吗?或者协防军?可惜皇姐和吉尔福德的嘴巴太严了……我都问不出来他们有没有招收你进入亲卫队的意愿。”
枢木朱雀垂着眼,过了一会儿才露出了一个不太明显的苦笑。挺直的背脊跟着这个笑容松懈了一点:“即使我想留下,也不一定能留吧。”
他现在其实也弄不太清楚,那些人到底是想让他死还是不想让他太出头。
可他只要留在这里,就不可能不想办法出头的。可是……他们真的会容许他出头吗?
“尤菲……”他实在是找不到第二个可以聊这样话题的帝国人了,“在帝国,编号居民的努力,真的有用吗?”
什么尴尬和轻松都被这个问题镇了下去。尤菲张张嘴,却半天说不出话来。枢木朱雀甚至没有问能不能被看见,而是直接问……有没有用。
她……虽然无心政治,也还没有正式跻身其中,但毕竟在帝都长大,又在11区跟着参加了很多政事,每天耳濡目染……
她不想骗人,又不忍心。
可惜,有的时候无言就是最好的答案。
枢木朱雀眼里的光亮,终于彻底熄灭。
“你别灰心,”尤菲在他眼里看不见往日的生机,又想起来对方之前在通话里的那个状态,“修奈泽尔皇兄担任首相以来,一直致力于推进名誉人法案……他只是还不知道这里发生了什么,你等我告诉他,他不会不管的。”
“谢谢您。”
枢木的回复很礼貌,尤菲听出来他其实不太相信。也是……枢木身上发生了这么多事,不相信很正常……还是等和皇兄聊完,把一切确定下来再告诉他好了。
……
“我真的想不到办法了……”尤菲捧着电话听筒,把自己缩在床头柔软而巨大的枕头里。她和柯内莉亚的母妃很早就去世了,这么些年一直是姐姐在照顾她。然而姐姐从十几岁开始就随着玛丽安娜大人奔赴战场,经常不在她的身边。小时候她每每感到无助,就喜欢把被子枕头这样堆起来,把自己围在中间,好像姐姐和母妃仍然陪在她身边、抱着她一样。
“嗯——”电话那头的声音醇厚异常,显然是那位位高权重的修奈泽尔殿下。“你是说那个少年,因为身份问题一直在被针对?但是他本人又很希望继续往上走?”
虽然不是面对面谈话,但尤菲还是下意识点点头,就像学生面对老师那样:“是的……这次的任务就很危险。回来之后……功劳还被别人冒领了。”虽然也不是朱雀炸的,但是确实是被别人冒领了……这也不算是说谎……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