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带您入场就坐。”祝及月没去看李言诏,举手指向身侧的礼堂,示意李言诏跟着她进场。
李言诏见姑娘对他这般疏离,眉心微不可查的蹙起,他虽不知具体缘由,但也没过分深究,只当是对方年纪小,把自己这个过客忘得差不多了。
毕竟他们也没什么深厚的交情。
祝及月按照学校安排,将李言诏带到他的位置,大礼堂的第一排。
“李先生,这是您的位置。”
“谢谢。”
祝及月提醒对方就坐,面上沉稳,心里不禁暗自惊讶,李先生的位置居然在第一排。
她记得有人说过,校庆这天大礼堂前三排坐的人都是为学校捐款的校友,第一排坐的都是学校的领导,由此可见李先生的来头不小。
带完路,祝及月便离开回到礼堂外,等校庆开始后才又进到礼堂。
因为京华建校于1900年,所以李言诏为母校捐赠了一亿九千万元。原本有一环节是需要他上台发言的,但被他以不想出镜的原因给拒绝了,最终只由主持人在台上报出这一串数字。
祝及月听到后不自觉的朝坐在第一排的人看过去,对方剑眉星目,正偏头跟身侧的人谈话,下颚线清晰得过分。
活动开了一半,礼堂内人声鼎沸,台上的人拿着话筒说得慷慨激昂,台下的人也都忙着联络感情,李言诏一个人坐在位置上,除了别人找上他外并不主动跟人说话。
大多数时候,他的视线都是落在不远处斜前方站着的祝及月身上的,每次都能在对方看过来前收回视线,之后再假装不经意的回望回去颔首点头。
过了阵,他看到站在台下的祝及月离开了礼堂,他觉得无趣,紧跟着起身离开了座位。
祝及月是因为自己电话响了才离开礼堂的,是妈妈姜岚打来的电话。
向来姜岚主动找她都是发微信或是打视频,打电话的次数很少,看到母亲的来电时,祝及月右眼皮突然跳了两下。
她抬手摁住眼皮揉了揉,接通电话,“喂,妈妈。”
那边沉默了半响,祝及月又开口叫了一遍,“妈妈?”
“小月。”电话那头一出声,随之而来的就是对方的哭声。
祝及月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只能隔着电子产品着急,一直耐心的询问姜岚发生了什么。
姜岚抽泣着把事情告诉祝及月,“你爸真的太不是东西了,他就是个混蛋。我们在外打工这么多年,钱没赚多少,他花得倒不少……他一有空就出去打麻将,什么事都不管,工资全输在麻将上,他还去买彩票,几百几千的买,打麻将也打得越来越大……”
“没钱了还要欠着打,这些都不算,算上我的工资日子凑凑合合也能过,但他前段时间被别人骗着去开什么公司,贷款了几十万……”
说到这儿,姜岚哭得更大声。
虽然姜岚话说得有些混乱,但祝及月还是听明白了,她妈妈刚得知她爸欠债几十万的消息,又急又气,更多是对未来日子的害怕,实在没办法了才跟她打电话的。
可祝及月现在只是一个刚上大学的大学生而已,她没有替她爸还上这债的能力。
突然间,祝及月就觉得自己身上好像背了副枷锁,重得让她有些喘不过气,明明她什么也没做。
十月,已经入秋,天气渐凉,开学时校园里苍翠的绿植都已经失去鲜活,变成一片片枯黄的落叶飘落到地面。
祝及月觉得自己就像水泥地面上堆积的落叶,翠绿是因为靠着树干的养分,没了供给就变得枯败,落在地面,轻飘飘的,谁也不看一眼。
挂了电话,祝及月才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她眼泪都落下来了,抬手抹开,却发现眼泪已经止不住的往外流,似决堤的洪水一般。
她没带纸,怎么抹都抹不干脸上的泪,越抹越狼狈,最后她索性不再管,靠着墙壁蹲下边哭边看手机。
因为她低头,眼泪落在手机上,屏幕按键疯狂摆动。
吹了阵风,她冷得打了个寒颤,准备起身离开去卫生间清洗一下自己的脸。
手搭上墙准备起身时,祝及时感觉自己肩膀一重,整个身体被布料包裹住,鼻尖萦绕一股很淡的木香味,沉稳得让人心安。
她被吓一跳,把披在肩上的衣服扯下起身向后看去。
迎面对上一个身形高挑穿着灰色衬衫的人。
那人从她手里拿过西装外套重新披回她身上,没多说什么,递给她一块干净的方形手帕,“披着吧。”
秋风一起,寒气砭骨,李言诏望着眼前这个把眼睛哭得通红,还在流着鼻涕的小姑娘,向来冷硬心肠的他居然生出几分不忍。
也不知道是什么事,惹她伤心成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