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本就服了药,药效虽然柔和但也在缓慢地起作用,他没有多余的力气,顺着力也就躺倒在了他怀里。
颈后的皮肤被触摸,轻轻地按压了一下子,耳畔响起不大但幽沉的嗓音,问:“还痛吗?”
巫诺胡乱地嘟囔了声什么,根本听不清。他还自认为清醒,抬身微微远离身边人的一刹,蜷长的眼睫轻轻一颤。
他长久地凝望他,就这样看着他,忽然用母星的语言轻声絮语,唤他:“元杞……”
那么熟悉的两个字,即使巫诺喃喃般的呼唤再低微,也足够梅里在一瞬间捕捉到。
而这个早已死去的名字在鹿商白口中提起。
“什么?”梅里加重了握在他腰间的力道,突然阴沉沉地,“再说一遍?”
而巫诺脱力般软绵绵地伏倒在他怀里,即使还没有完全沉睡,但也不再多说一个字。
……
薄汗刚被擦拭干净,又细细地沁了一层,皮肤也发烫,抱在怀里像抱了一块热碳。他彻底昏睡过去。
与之相反,另一个人却愈发清醒,困倦于仓惶之间离他远去。
衣领之侧漏出的伤痕依旧显眼,青紫的淤痕养了这些时日也不见消散,那颜色将原本柔白的肌肤覆盖,惨不忍睹。
白金色的微卷头发垂落肩头,轻柔的发丝试图将伤痕遮住,在药物的作用下他才获取到这么片刻的安宁。
风在吹,但窗户紧闭着,窸窣作响,房间里沉黯的灯色好似在摇曳,梅里纹丝不动,仍旧由他睡在怀里,他只垂眼打量他。
重生之后换了别人的皮和骨,现在的他依旧漂亮,是另一种漂亮。
在此之前,他对巫诺只有疏离的审视。
其实他有着典型的希斯兰长相,浓颜系美人,但线条柔和。白金色长发、深蓝的纤长眼睫和大海般的双眼,精灵般清透,对地球人来说那是独特的异星风情。
但此刻他面容苍白,唇色也很浅。
元杞、元杞……
那梦呓般的低语在一遍一遍回响,荡漾开一圈一圈涟漪。
由那迷朦中的呼唤骤然激发出最原始的欲望,巫诺要挑弄他、要他失去引以为豪的自制力就那么简单。
他抬手,放轻动作擦拭去他额角细薄的汗,讳莫如深。
——他想要他。
死了的时候,他只希望鹿商白活着,哪怕从此只作路人,人海两茫茫也可以啊,但鹿商白真活了,他又觉得这样不够,他太贪婪,不满足……
总有一杯毒,是没有解药的。
指尖落在脆弱白皙的颈项之间,颈间温热伴随着动脉的搏动。
希斯兰人的构造不同,颈内有着比地球人更复杂精密的组成,有着号称“希斯兰人第二个大脑”的元核。
在更早之前他知道,巫诺颈间的元核内有一枚人体晶片,他在随时被监测生命。
监测权限在阿迪伦手里,那是什么时候被植入的?为什么要这样做?
——他突然嫉恨阿迪伦。
阿迪伦凭什么可以时时刻刻监视他的体征?他们已经不是父子了,这是侵权……
在阿迪伦手中还有什么用?
权限,他要做的事情又添了一件——这体内晶片的权限要么毁去,要么到手!
衣襟松散,青紫淤痕在细白肌肤上刺眼夺目,他突然垂头咬上巫诺颈后。
细密吮吻落在肌肤的淤痕之上,在青紫之间落下了暴烈而旖旎的红,那是绝不会被巫诺发觉的痕迹。
他想要他……
可是克制和忍耐早已成为他生命形式的一部分,从元杞开始伴随至今,更遑论巫诺不接受他,他只会吓坏他。
药物下的安眠让巫诺变得任凭攫取,他只有在这种时候才有机会亲近他,尽管这亲昵也一触即分。
巫诺不想长久忍受伤痛折磨,他太累了,因此选择以最轻松的方式安睡,也浑不知觉危险,不知觉什么时候就会被侵入,他却连还手的能力都没有……
梅里侧眸,那一盒安眠药剂就摆在那里,最初有8个药囊,但现在已经只剩下5个了。
巫诺并不是每天都用,只有像今天这样太过难受的时候才考虑。等他慢慢地变好,也不再需要这样频繁地使用,这一盒大概率是不需要用完的。
时间让一切都发酵,而发酵起来的一切都令人失控。
梅里将巫诺安安稳稳地放下,掖好被角,他决定跟不知情的巫诺打个赌,一个秘而不宣的赌约。
——赌这一盒安眠药剂有没有用到最后一个的机会。
——如果有,那么等到只剩最后一粒药囊的时候,他就撕开正人君子的表皮,不再忍了。
而赌注,显而易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