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的确是鹿商白能够说得出口的话。
而梅里被这句话逗笑了,也或者是气笑了。这也叫他想起自己从前到酒吧去将鹿商白找回来,从强迫鹿商白开始,他一直是更愧疚的那一个。
“鹿商白。”他忽然叫他的名字。
这个名字落在耳里一个激灵,加上伤痛所带来的烦躁,巫诺不耐地蹙眉,“你之前不是还说,不要直呼我的大名吗?”
梅里察觉到他捂心口的动作,起身将监测环“啪嗒”扣在他腕间,监测屏上有跳动的红色异常值,他的参数还是不稳定。
办公区缺乏药物,他将巫诺抱起来径直带到了实验室。
巫诺按住心口胸闷气短,在被动进入实验室的一刻他细微地打颤,他讨厌在实验室的感受,尤其是被当做样品或观察对象。
而这种可怖的感受在看见梅里验取药物,二指夹着一支细长针剂时被无限放大。
巫诺不受控制地往实验椅后挪,企图离针剂更远一点,但越往后靠却只贴椅背越紧,退无可退。
“我不要针剂。”他执拗开口。但话音刚落便身体里便传来锥心刺骨的痛,他一下捂紧心口大喘气,伤痛的反复倒是比想象中来得快。
“这样药效快。”他倏地坠入昏暗,如同在眼前蒙了一层黑布,是梅里单手将他的眼睛捂住。
他顺着捂眼的力道向后仰头,直到后脑抵在椅背,颈线被拉长,喉骨微凸,露出一截脆弱白皙的颈项。
“别看。”
短针刺破侧颈的痛意清晰袭来,冰凉药液推注进身体,仿佛被小虫狠狠地一口咬住,他的指尖收紧将衣摆揪住。
使用后的空针剂被丢进专门的处理盘中,之后会有助理机器人来清理。
监测屏上的数据还在不停变动,他现在进入了药后的观察期。
颈间依旧隐隐作痛,尽管他感受到梅里已经尽力将动作放得柔和,但在重获光明时巫诺仍然恶气横生,拽住他一口紧咬在掌侧。
他今天恶狠狠的,活脱脱一只炸毛的刺猬。
末了巫诺甩开他,大声质问:“你为什么不躲!”
想要躲开他这点毛毛雨般的攻击还不容易吗!
“生理和药物作用会影响激素水平,造成情绪不稳定。”梅里说着将手套褪去,即使隔了手套,但掌边依旧留下了齿印。
“梅里。”巫诺摸了摸颈间针眼,咬牙切齿,“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他强调:“只有心怀愧疚的男人才会献殷勤。”
因为银尾绝杀杀错人才对他百般不同,这是最合理的解释。
深黯的目光倏然向他投来,将人笼罩,如同一张密不透风的网。
“鹿商白。”他再一次叫他的名字。
巫诺:“不要叫我的全名!”
“那我该怎么称呼你呢?”说完,梅里拨开他的衣领将医用磁片往锁骨下帖。
跟鹿商白纠缠在一起的几年,从鹿商白身上学到最深刻的就是物尽其用,包括如何利用好色相。
指尖不经意间触碰到锁骨周围敏感的皮肤,巫诺颤了颤眼睫,抬眼对上他的视线,那道深深罩住他的目光已然变得轻悠悠的,恍如落入了横塘路面的粼粼月色。
梅里微俯身,垂眼贴下又一磁片的时刻,距离被拉进,他顺从巫诺的心意,压低嗓音改口称呼他:
“长官。”
两个字斯文、缓慢极了。
“你……?”巫诺顿时哑火,深吸了一大口气,却见梅里面色中并没有任何戏谑的成分,相反他一丝不苟,甚至彬彬有礼,熨帖而周全。
他挑不出错处。
眼前这人依然英俊迷人,决绝沉峻的气质清淡下几分,他就这样仔细地注视着谁时,巫诺竟瞧出点透骨的温情,再瞧出点绝不忤逆的温顺。
他竟然学到了元杞的做派……
一句“长官”听出了“主人”的感觉来,这服从性根本用不着测……
巫诺知道自己完蛋了,他头皮发麻,不带语气:“……还是叫全名吧。”
于是梅里顺利获得了直呼他大名的权利,也叫他试探明白巫诺是什么“货色”,鹿商白是什么样,巫诺就还是什么样。
——尽管鹿商白是个冷情无心的,但他的审美却很长情。到现在巫诺依旧满意这副皮囊,并且光明正大地凝视。
到头来他在巫诺这里最大的优势仍旧是这张脸。
“鹿交易。”他又改口,“听说你混迹红灯区,你这么懂男人,那再想想为什么吧。”
巫诺莫名从他语气中嗅出了点阴阳味,他动了动眉目道:“这你也知道了?”
他鬼混的事情这么有名吗?
“我只是婚前出去玩玩,又不犯法。”巫诺蛮不在乎。
哪有那么严重,他很早就打算好了一辈子不婚,那还不能自己出去觅食?都是成年人,你情我愿的事,他不觉得这有什么错误。
他又不是清心寡欲的苦行僧。
可是他忙得脚不沾地,几乎所有时间都在太空,只是很偶尔的机会到地面去协谈,顺便去酒吧逛一圈,但也仅此而已了。
他曾多次认为自己是由于过分敬业才守身如玉。
但他偏偏英年早婚。
巫诺虽然不将这些事情放在心上,但还是要为自己的名声辩解一嘴,因此耸肩道:“我遵纪守法好公民,没有做过任何亏心事,并且忠于婚姻,在婚后也没有做过违背道德的事。”
梅里却盯着他哂笑:“你知道为什么。”
他并不是忠于婚姻,只是忠于利益。
鹿商白为什么在婚后不再多玩,原因很简单,并不是出于感情、道德或者所谓的婚姻,只是因为卖决意层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