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下旬已至,烂漫的春光早已退隐,漫山遍野的春花早已凋谢,它们在时间的缝隙中长出来细枝嫩叶,酷似在迎接蝉鸣蛞噪的夏。
离那件事情过了整整一月,床上的人还是没有醒过来,她的身体已经失去了意识,可是心脏还在跳动,筋脉的血液还在流淌,并没有失去生命体征。
一位少年趴在床上已经睡去,他好像好几夜都没有歇息,而是翘首以盼这姑娘能够醒过来。
“…………”
“桃夭,你再贪玩就罚你围着昭云殿跑三圈。”
“桃夭,留在昭云殿修炼等我回来。”
“桃夭,师尊留给你的功课为什么不完成?”
“…………”
某个魔头的身影在她的梦里频繁出现……甚至超过了那双恐怖的双眼。那个魔头惩罚自己的场景、那个魔头和自己斗智斗勇的场景……
过往的回忆都历历在目,每一幕小画面都紧扣人的心弦。
百年来从没有这样的情况,再说,一百年的时光都过去了。她怎么可能清楚地记起,自己十五岁刚及笄的事情?而且每一件都与陶枝行有关。
好奇怪,桃夭也不明白这是为什么。
她恍然之间听到了风声,日过三竿,她感受到阳光的刺眼,预想翻个身子,谁知下一瞬间心口处传来刺痛,她猛然睁开眼睛——
“唔…………”
桃夭下意识发出一阵闷哼,她想抓住某个东西,让自己有个支撑好方便下床。
桃夭盲人摸象般胡乱抓着,不过她倒是摸到一个好工具。她发现不太对劲儿,这个东西过于光滑细腻,有点像是人的肌肤……
她模模糊糊地往上顺藤摸瓜,一把抓住了那人的手腕,手腕的关节骨上还有一颗小痣,他的手指修长且骨节分明,指腹上还生了一层厚茧。
“这是谁的手啊?”
桃夭好奇地小声嘀咕一声。
她抬眸一瞧,某个“梦中魔头”的睡颜浮现在她的眼前,这个人差点吓得她二次昏厥。
怎么走到哪都能碰见师兄呢?
…………
桃夭在心里祈求他不要醒来,千万不要醒来。
她的手一点一点蠕动回来,时刻注意着陶枝行的面部表情,生怕惹了这个魔头惊醒,自己再承受雷霆之怒。
她从来不信神佛,只希望这次神佛庇佑,魔头师兄千万不要醒过来。
陶枝行要是醒过来看到这个情况,她该怎么去解释呢?不会要说自己不小心摸了他的手吧?那不得把她这只小妖怪拆吃入腹啊!
桃夭咽下去口水,手还在半空中僵持不下。那人悄然睁开眼眸,直勾勾盯着桃夭的动作。从陶枝行那个角度看,桃夭就像干了什么坏事,马上要把手伸回去。
“做甚?”
陶枝行的声音冷不丁响起,刺激得桃夭一个激灵,她都不敢想象魔头的表情该是多么的阴郁,看一眼,就会命不久矣的感觉。
“师兄,你…你误会了。” 桃夭支支吾吾地讲,她的脑袋平生第一次转得这么快。
陶枝行阴郁的表情丝毫未减,他了悟桃夭绝对心里有鬼,似乎是满足自己的私欲,他继续追问下去:
“我误会什么了?”
又是淡淡的一问,桃夭却心生寒意,她刚想迈腿下床,却不曾想从床榻上跌下来,一头装在了桌子上,桌子上的空铁盆完美地扣在桃夭头上。
“哎呦——”
桃夭这一摔牵连到伤口,一张嘴又一口血吐出来,不过这血的颜色倒是变正常了,那说明魔毒已经排干净了吗?
“桃夭——!” 陶枝行看到桃夭摔倒了,下意识跑过去将她扶了起来,眉眼间皆是担忧,生怕她身子骨弱再昏厥过去。
桃夭除了牵连伤口的疼痛,眼下安然无恙。她笑靥如花,她的鬼主意纵然横生,这下可有契机把方才的事情一笔代销喽!
“我无事呢,师兄。” 桃夭就这样笑着,她刚想使个鬼机灵,她突然回忆起今日似乎是个重要的日子。
今日这正是店铺开张的日子,这么重大的日子怎么能让乡亲们自己去呢?!她真是悔恨自己为什么要中毒昏厥呢?万一,乡亲们对于做买卖有什么不通透的地方…………
桃夭顾不上心口的疼痛,一个人到屋子里面翻箱倒柜,她就害怕乡亲们忘记拿什么东西,也害怕陶枝行忘记嘱咐一些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