鼠群像蠕动的河流迅速在我们脚下汇聚，像踏入女巫陷阱的猎物，我们完全被惊呆了。

姬野最先反应过来，“我们的谈话被监听了，果然玛奇玛的能力是操纵小型动物，小透，不要冲动，你和绿头发呆在一起不要动！”

我使劲点头，小恩和化成黑发少年的杜林已经冲到我的面前身后，摆出防御的姿势。

然而，窗外忽然被无数只巨大苍白的手臂驱散，幽灵恶魔的老婆婆般的脸庞出现在窗外。

姬野忽然原地助跑，一拳打碎长廊的窗户，立刻有幽灵的手用力掰开窗框，如同百合花开放一样，接住跳窗而出的她，迅速合拢手指消失不见。

“不要跟上来，小透。”

即将消失之时，她的侧脸柔和而模糊。我头一次，看不懂她的笑容。

“我们所有人不惜丢掉命去寻找的真相，就在己方的手里，没有这样的道理。”

那个时刻，姬野在想什么？

是，因为突如其来的线索为秋君欣慰吗？甚至想开玩笑地对病床上瘦骨嶙峋的严肃青年说“祝我一路顺风”吗？

是师父说过辛苦培养的他们都是自己豢养的犬？听上去像骂人，直到今天才明白，原来是因为狗永远想不到对主人露出獠牙。

她犹记得收到消息的那一天，她和早川家都怀疑自己的耳朵。“石川酱和吉田君从地狱回来了，麻烦各位去他们的住处‘拜访’。全员装备武器，能用的恶魔全部带上。”

“如果是恶魔就杀掉，人或者魔人就带回总部。”

破门而入，他们只看到趴在桌上睡得正熟的少女，还有在一旁安然摸着她头发的少年。

说不出的委屈和对长官的怨恼，忽然涌上心头，少年抬头看着全副武装用日本刀和枪指着他们的同伴，表情没什么变化。她鼻子一酸，突然猛地拉过小小红：

“好啦！皆大欢喜！大家一起吃火锅庆祝一下，再回去复命吧！”

我要把事情问个清楚，问问那个一直被当作战友的女人，我们的命究竟算什么。

幽灵恶魔的肢体迅速移动着，很快爬到了最高层。

她已经能看到玛奇玛的橘粉色头发，

枪响了。密集得像倾盆大雨，

赶到大厦的我大脑一片空白。

姬野死了。

在这个国家权力大脑的办公室，她的呼吸消失了。

后记：

为了姬野，我杀死了那个女人。

举起匕首的时候，面对她的微笑，我恍惚想起某个都市galgame中首次见面难以抑制杀意而将月之少女十七分割的少年。等反应过来，她的肢体已经宛如漫画分割线一样整齐地碎作十七块。从那一天起，“正常”和“人类”的范畴永久性将我拒之门外。

我自认为给予了这个恶魔酷刑般的爱意。倘若连这点都解读不出来，也枉费我从森罗地狱爬上来的辛苦。

但是，那个女人真的会在意有生之物的意愿吗？

我又是否只是不闻不问，将意志强行赋予自己行为的自欺欺人呢。

在隐隐约约心底给出否定的答案后，我有点懊恼自己的较真。

鞋底因为浸透鲜血和骨肉碎屑，变得黏糊糊的。我弯腰把那女人的头连带半截脖子拿起来，收进包里。

尖耳朵黑发少年披着机车风皮衣，襟上的铆钉在残阳中闪闪发亮。他像女王一样高高地在办公桌翘起紧致的腿部，看上去十足地诱0。因为刚化成人形所以还不能很好地控制手指，他轮换支撑肩膀的左右手，苦恼地从笔筒抽出一支又一支昂贵的钢笔试着转动，现在满地散落他掉下来的笔和墨水渍。搞得这场纯为发泄的虐杀像什么现代行为艺术。

“大腿能不能别那么开，还扭来扭去。”我说，“你搞得这里像同性杂志封面拍摄现场。”

他啪地并起腿，“思想封建！”他愤愤不平地指控，“你心里都是涩涩，才会看别人不健康！”

“这是你第一天知道吗？”

他哑口无言，撇嘴扔过来空荡荡的琥珀细木复古笔筒，砸在我身边宛如沼泽的暗红地毯上，我看了一眼，趟过血泊，路过他身旁，站在落地窗俯瞰风景。

这家伙是我最忠实的伙伴，即使是地狱也会兴趣盎然地跟上我，会把血腥的惨状和难以下咽的苦难也当成冒险的一部分。说真的，有时真羡慕这样可爱的心态。

“喂，帮我想想什么姿势比较好。”

他叫住我，男高一样青春的脸蛋努力绷紧，做出好笑的残忍表情，“我可是第一次来内阁总理的办公室，快，给我拍纪念照。”

说的好像我不是似的。我摸出手机，侧过身子，把昂起下巴的他、背后墙上的松柏画还有窗外密雨般洒入室内的激光红点摄入取景框。

冲对面天台上的直升机和狙击手比完中指，我扯过他的领子，消失在众目睽睽之下。

拜拜了，狗屁恶魔和混账部门。

“喂，埃列什。你说我们拿这张照片去面试大反派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