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脑传递给身躯的本能反应是狂奔地逃向远处,顺手用力把发呆的修勾用虚数魔术飞快移位。自远方延伸而来的漆黑链条如毒蛇般刁钻地在空中扭过一个弯,闪电般刺向我。
浑身升腾着不知名黑雾的身影,出现在视野中。我看不清黑影的面目装束,仅能依稀分辨随意披散在后背的乱糟糟的长发。我伸出手打了个招呼:“嗨你好……”
对方几乎以漂移般的步法闪现在我面前,在鼻尖方一接触到血腥味时,我像野兽一样没命地逃跑起来,搭配上短距离但令敌人摸不到头脑的方位的位置转移,形成了你追我逃的无厘头场面。
“……”被压在修勾爪下的暗之恶魔很是无语,“这种小把戏可不够啊。”
“说起这个,”修勾踩踩它躯干上的其中一张苦瓜脸,“那家伙是人吗?”
“绝对不是。”暗之恶魔回答,眼睛追随着一追一逃的身影,“但可以肯定,那家伙和刚进来时也不一样了。”
“和我一样吃多了恶魔尸体吗?”
“谁跟你似的什么都吃……当然不是,地狱是个特别的场所,在它杀掉足够多的恶魔后,地狱本身将它从外来异物接纳为原生者,和我们这些恶魔一样,开始遵守越是被恐惧越是强大的定则。”
修勾打了个寒颤,“那恐惧它的恶魔岂不是很多?”
“嗯,躲在暗处、和我一样目睹过它残暴手法的恶魔,都对它产生了巨大的恐惧。那家伙周身的黑雾想必也是这么来的。”
它话头一转,露出幸灾乐祸的笑容,“希望你的主人能留下全尸。”
“说什么呢!”修勾生气地直跳脚,痛的恶魔大叫起来。
“埃列什基伽尔是最强的!”它补充道,“就连那个很强的吉田宽文都这么说!”
地面上。
“玛奇玛小姐。”
救护车的警铃由远及近,顺着脚下大楼边缘向下望,街道上驶来一辆又一辆公安车辆,收拾着零落遍地死去的人偶。而吉田宽文单手攥着刚摘下的蒙眼黑布,浮躁不宁地望着光熙和魔人的尸体被抬走。
他叫住了转身离开的长官,“我的搭档在哪里?”
玛奇玛停下脚步,她伸出一只手指点着下巴,做出若有所思的样子,“对哦,吉田君的搭档,好像是光熙的徒弟吧?”
“玛奇玛小姐,我已经看过,受伤的同事里没有我的搭档……”汗滴从脸颊滑下,他一反圆滑处世的常态,反驳着玩弄着他们命运的官房长官。
“啊,得想想有没有合适的新人选。”她止住脚步,有些俏皮地转过肩膀,“吉田君更喜欢同性还是异性做搭档呢?”
吉田宽文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玛奇玛小姐,”他的眼眸深处逐渐燃烧起冰冷的怒意,“我的搭档为什么没有回来?”
似乎扫兴一般,玛奇玛长长的睫毛古怪地闪动几下,恢复了平时公事公办的模样。
“她为了让大家能归来,自愿签下契约被留在地狱了。”她双手背在身后淡淡说道。
“吉田君能想办法联系上她的家属吗?抚恤金和殉职的书面通知很快就会办好。”她不咸不淡道,“希望你能帮忙联系她的父亲。”说完头也不回地大步离开。
正在这时,她听到身后传来吉田宽文的说话声。
她错愕到面部无法维持标准冰冷的模样,脚步也像黏在地上。
粗壮的章鱼触手将高中男生层层缠绕,没入人类难以触及的界域。而他的话语仿佛残留在原地,一如还未干涸的墨迹。
我愿意……
他说。
打算在前搭档尸体前灌醉自己的岸边,也因为少年决然的交易愣在原地。
他依然无法笑出来,堵塞在胸口的千钧负累却仿佛减去片些,他很想对玛奇玛说:“看,不是每个人都会乖乖被你掌握。”
他瞥了一眼一动不动的玛奇玛,看到她那因惊诧、震惊和怒意的阴郁神色,还有什么……
是来自支配恶魔的嫉妒吗?
这下麻烦了。
额头淌落的鲜血染红眼帘,投射在视网膜的景象像仓库濒临报废的电灯泡一闪一闪,意识像是钝器重力敲打脑袋而一下一下陷入昏暗。
不可以倒下……连对手的模样都没看见,这算什么。
“你到底是什么?”我喃喃道,对着始终在身后紧追不舍的鬼影说。
连交手都没做到,仅仅是躲避就弄得满身是伤。
这股和恶魔全然不同的压迫力,却仿佛似曾相识。
因疼痛而缓慢陷入泥沼的头脑努力搜索,仿佛努力从曾参加的圣杯战争中找出相近的感觉。分神的刹那,黑影却先于思考结论来到面前。我被大力地箍住腰,一个背摔砸到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