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都像是未曾变动,生活依然平静如初。晨曦微照,万物沉睡,一片寂静之中,似乎一切都在静静地等待着新的一天。
平凡的日子依然继续。
老师以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姿态屹立于讲台之上,他轻轻一挥手,点名开始了。
“【 】”
“到。”
“【 】”
“到。”
“【 】”
“到。”
……
“【 】”
“到。”我说。
老师在讲台上讲着写作文的技巧,有人请教立论的方法。
“难。”
他举了一个例子:
“一家人家生了一个男孩,合家高兴透顶了。满月的时候,抱出来给客人看,大概自然是想得一点好兆头。”
“一个说:‘这孩子将来要发财的。’他于是得到一番感谢。”
“一个说:‘这孩子将来是要做官的。’他于是收回几句恭维。”
“一个说:‘这孩子将来是要死的。’他于是得到一顿大家合力的痛打。”
“说要死的必然,说富贵的说谎。但说谎的得好报,说必然的遭打。”
如果把我比昨一个动物,是乌龟吧,不急不躁,安安静静的。
不有趣。
人总是会很佩服能做到自己做不到的事情的人,于是我理所当然地佩服那些说话有趣的人。
说到底,像我这样无法适应社会变化的麻烦人,能够顺利活到现在,从某种意义上也是一种奇迹吧。
万一哪一天我突然觉得活着和死亡相对比,活着好麻烦时,估计会毫不犹豫地选择去死。
我又开始想一些有的没的事了,从无意义的事情回过神来,那眼前的钢笔墨水汇成一滴墨,重重的滴下来,纸张生生的被墨水渗透。
“你在干嘛呢?”【 】瞧见我的行为好奇地问。
我自然是不会告诉他我刚才真正的想法,眼睛下瞥见书本上介绍「太宰治」的内容。
便说:“听说喜欢夏天开的花的人会在夏天死去。”
我神情自然地说着不得了的话。
"那么,我想我将会在春风拂面之时,悄然离去。"
阳光透过朦胧的窗户照射在办公室中,如一股温暖的液体慢慢流淌进来,仿佛想要把过道和空气都填充进来。
“又在说莫名其妙的话了……”【 】已经要习惯我的说话方式了,只是温柔地笑了,“但不莫名其妙的【 】就不是【 】同学了。”
他凑到我面前继续道:“在春天死去什么的,【 】同学喜欢春天开的花吗,春天的花倒是很多,哪一种呢?”
我感觉到很奇怪,对他对我的语气还有动作感到奇怪,我觉得有点不太对劲——我们的关系只是帮助过而已。
问题是:我们之间的发展太快了。
无论是我对他的态度,还是认识的时间,都不值得他对我那么有兴趣。
“算不上是喜欢哪一种花吧,只是相比较而言,不怎么讨厌春天罢了。”
夏天过于青春,秋天过于丰收,冬天过于温馨。
相比较而言。
春天就没有那么讨厌,反倒是可爱的了。
“那如果你要春天死去的话,我就夏天死去好了,我可比你后死哦,这样你就不会孤单了吧?”他笑嘻嘻地做好了决定。
讲故事的人去夸赞项羽,刘邦那样争夺天下的豪杰,去崇拜运筹帷幄的千古军师,去悲惜落幕的英雄……
这一年下来,我们的相处说起来也老套是讲故事的人粗略打量一自就自认为俗的故事。
我和他渐渐地变得熟悉,夏天最热的时候,他会跑到我家里蹭空调。
他总说自己热。
我也总让他以后夏天不穿长袖。
这个时候只要我从冰箱拿出西瓜,就会又蹦又跳地跑过来,抱住我的手臂,念叨着“你最好了”。
然后我通常都是将他推远些,让他把汗擦了再靠近我。
“为什么嘛!”
“你身上黏糊糊的,别靠我太近。”
好不容易得以停歇,他安然落座,享受着片刻宁静与西瓜的甜美。不经意间,鲜红的瓜汁顺着指尖滑落,轻轻滴落在榻榻米上,留下了一抹夏日的痕迹。
形成了一滩说起来不大不小的污渍。
就像白纸上的一滴墨水一样突兀,使人的视线止不住地往那看。
那滩污渍。
他擦了很久。
“擦不干净就不用管了。”我的脸上失去了笑意,黑发的我甚至像副黑白的画作。
“可是……”
还没等他说完,我就打断他的话:“没关系,我不在意。”
擦不干净的话,那滩污渍估计早已深入内里,再擦下去也没有用处。
【 】依然执着这件事,非要把这块污渍擦掉。
在炎炎夏日,偶尔空调出故障,那真是考验人的耐力。
知了在窗外不歇地鸣叫,仿佛在诉说夏日的煎熬。电风扇在热浪中左右摇摆,他掀开衣服的一角,让风扇正对着自己。
说这样凉快很多。
还让我试试。
秋天的时候,他抱着自家家乡的爪果找上门来,丝毫没有考虑到我是否会做饭的问题。
他满脸都是期待地告诉我,这个做什么好吃,这个尝起来清爽,这个可以爆炒,要和我一起做。
我:“……”
最后的结果就是厨房差点炸了,时间早已错过了饭点,我们在外面的便利店买了盒饭,打算应付一下。
他在一旁说着没有营养的话,随道问我,我这份好不好吃。
我嚼了嚼口中的饭,黏腻的米饭基本上只嚼几口就没了,因为是原来就做好的,一直在封闭的空间中,保质期要过了,隐隐能闻见一些丝恶臭。
还好。我说。
他又让我给他尝一尝,我飞快地拒绝后,他的眼中闪过一抹不明显的失落,可怜巴巴地望着我。
我没理他,用筷子夹了一块鸡排送入嘴里。
结果那味道,果然不是松脆的面衣,而是湿哒哒的,像是从水中捞出来的。
我细细嚼着鸡排,发现里面的肉没有熟,还带着一丝凉。
说实在的,那口味真不怎么样,把米饭拌着鸡排吞了一两口,也顾不上是什么味道。
但最初的胃闹翻消失,我发觉手中的盒饭令人作呕,连饥饿本身也很快厌恶它起来。
胡乱吃了几口后,我感到后悔。
为什么要买这个啊,还不如买泡面吃。
在快到冬天的时候
【 】曾今抱着一只流浪猫来到我家,等他找到愿意收养它的人,想让我看住它一几天。
“为什么不自己看住它?”
“哈哈,”他干巴巴地打着哈哈,“我妈妈对猫毛过敏,只有你能帮助我了。”
心软的我最终还是接过了猫咪,和他一起去了宠物医院检查,给它洗干净,喂它吃饭。
那只流浪猫的伤口在颈椎一块地区,被一条塑料的绳子绑住,深深嵌进肉沫中,如果不是我靠近它的话,光它黑色的毛发就能把伤口挡个七七八八的程度,很难看出来。
好在经过治疗后只要涂药就能痊愈。
但事情往往会在你以为幸福的时候破灭,我的父亲难得的回家看望我这个儿子。
他怎么也不允许家里出现一只猫咪,哪怕只有几天。
【 】没能及时找到人,我只能把它放归野外。
我对它的印象并不深刻,长大后回想起来不仅是连和它具体相处的事情记不住,大概也连它的样子没有记忆。
或许正是不深刻,我在放手的那一刻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觉。
阳光抚摸着它的背毛,它轻轻地蹭着我的腿。它把温暖的味道留在我冰冷的校裤上,也不知道是不是在原谅我。
它是只通人性的猫咪。
可是我没有给它取一个名字。
那天是个下雨天,因为我记得自己在那次后好像感冒了一周。
尽管【 】自己说他不难过,但我还是注意到他的行为举止和之前不太一样。
我们之间还没有到无话不谈的程度,每每说话的时候,我要在脑海中想一遍什么能问,什么不能问。
就如关于家人这种常见的话题,我们之见处于不问就不说的情况。
于是他不愿意主动告诉我,我也不愿意主动去问,而他带来的全是好事情。
比如之后他给我发短信:「我们见面吧(∩_∩),就在新年那天,下午好了,早上我要和家人一起去(~ ̄3 ̄)~,反正明天天气那么那么好,见个面呗。」
日本的短信收费很贵,【 】为了省钱通常会发一长段的文字,搭配着他的颜文字,经常会让我看得头疼,要看一半天才能从中提取出关键事情。
猫咪事情全都终止在我们之前的间隔上。
我并没有什么令人关注的故事,过往,爱好,平平常常,又不自己打出气氛。
别人也不会第一次见我就记住我,评价永远都是“啊,你说他啊,没什么特别的印象”。
记住我的就是“啊,我跟他聊过,比想象中好接触,但有些奇怪”。
我也确实是这样的人。
所以我搞不懂他为什么总是要黏着我。后来我想,可能是因为他没有朋友,于是找上同样没有朋友的我作伴。
过不了多久,他就很快会远离我了——一想到这个感觉人都放松起来了,称职称责地扮演着一个好的聊天者。
不过世上美好的事物不要太多,傍晚吹来的风,天上发呆的云,路边打着瞌睡的老人。
一整年都在被一个人填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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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京的天气没有太大的变化,无论是冬天还是夏天,不会下雪,不会干旱。
是脾气很好的。
凉风卷起落叶,仿佛连阳光都是凉的。我拢着身上的和服,往后缩了缩脑袋试图把脸温暖一点。
我远运的就看见【 】跑过来,双手互搓以求一丝温暖,口中念叨着:“好冷好冷好冷。”
话语间,唇齿轻启,一缕薄雾随之在寒空中袅袅升起,旋即悄然消散。
“只少把手套戴上再出门啊。”我耐心劝说,捂了捂他的手。
可惜我的手也并没有那么暖和,没有什么大的效果,于是我把他的手放进我的口袋中。
“嘿嘿嘿,刚回家坐了一会儿后,出门太急了嘛。”他另一只手挠着头发,“我可是向神明大人许愿了哦!”
前几天沉浸在悲伤氛围的他,忽然感受到了节日的喜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