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灯光不亮,他也能看清自己脑袋上被画了个圈,打了个大大的问号?
他顿时感觉到被针对了,想撕照片,或者质问卓文清。
在生闷气和让别人不舒坦之间,他选后者。
于是,一贯冷面示人的玉面修罗蒋岱阑摘下照片,走回床边,拉下脸,举着照片,居高临下地问卓文清:“你最好给我个理由,为什么在我头上画问号?”
卓文清那双醉眼迷眸看了半天才看清照片,坦坦荡荡的抢过照片,“别碰,他这么帅,你再给碰坏了。”
帅?“瞿妄”那种公子哥儿最喜欢华丽外表,实际上渣男一个,吊着凯子泡着马子,没他不敢干的事,这样的人居然帅?
蒋岱阑微眯双眼,从手机里翻出了十张自己的写真发给卓文清。
卓文清就听见手机叮叮当当响,他就点开和蒋岱阑聊天框,一张张点开看写真。
蒋岱阑绝不承认是自己小心眼,问他:“帅吗?”
卓文清迷迷糊糊的说:“帅啊,帅死了。”
蒋岱阑忍不住笑,瞥到他和自己的聊天背景是一片空白,冷着脸命令他:“那你把最帅的一张设成我们的聊天背景。”
卓文清还剩下20%的理智,50%的思考能力,剩下那30%没出息的脑袋屈服于蒋岱阑的淫.威之下,“好吧好吧,那就这张吧,嘟着嘴,很拽,我喜欢。”
哪有?蒋岱阑怔然,拿过他手机一看,靠,居然把某张粉丝福利图发给卓文清了!
他要删掉,卓文清一把抢过手机,“多可爱啊,不许删。”
所以是可爱不是帅?
蒋岱阑第一次产生容貌焦虑。
原来他喜欢样貌风流的、一本正经的翩翩君子,所以才会演戏时那么投入!他自己根本没意识到,每次廖导喊“咔”的时候,他眼里含着的泪水总是依依不舍地再滚落一滴、一滴、又一滴,戏后他会一个人蹲在角落里默默流泪,等待情绪的排解。
卓文清是个好演员,好到蒋岱阑也快要分不清,卓文清对他的好,是因为“瞿妄”,还是因为他蒋岱阑?
越想越烦躁,蒋岱阑从未这样任由情绪失控过,他讨厌这样的感觉,但他迫切想要一个回复。
蒋岱阑脱口而出:“你喜欢瞿妄那样的男人?”蒋岱阑微微皱着眉,“卓文清,别跟我装傻。”
卓文清的动作在酒精作用下迟缓了三倍,他先是妥帖仔细地把照片放到枕头边藏好,然后将额角已经有点长了的碎发掖到耳后,“我不能喜欢男人。”
蒋岱阑立刻捉住了他言语里的漏洞,“是不能喜欢,还是不敢喜欢?”
卓文清的眼神在这一刹那就躲闪起来,眼睫毛往下弯,高高的鼻梁像座笼罩乌云的雪山,蒋岱阑绝对不允许他就这么囫囵吞枣糊弄了事,一定要掰开了揉碎了把事情说清楚,掀开他被子,然后按住他。
卓文清逃无可逃,昔年尘封的旧事涌上心头。
大院里出了个同性恋男孩,被他父亲打得满街乱跑,那个男孩长相帅气,至少在卓文清看来,绝不是人们口中的娘娘腔。
舆论之下,他的父母又哭又闹,那个男孩不堪忍受异样的目光,跳河自杀了,死相难看呈巨人观,少年的英俊全部归为丑陋。
卓父当时悲悯的眼神卓文清一辈子忘不了,他去祭拜那个男孩,告诉卓文清,不论男女,爱无辜。
可是卓文清不愿意父母背负舆论压力,像那对父母一样,孤苦一生,双双跳楼。
所以卓文清从没挖掘过潜在的性.取向,尽管他很忐忑不安地意识到,不止是男孩,他对女孩的兴趣也寥寥。
“别睡,回答我的问题。”蒋岱阑冷酷的问。
蒋岱阑的声音唤起他的理智,卓文清轻声说,“没喜欢过男人,不知道会不会喜欢男人。”
“那你喜欢什么样的?”蒋岱阑咄咄逼人地问。
卓文清看着那枚银色耳钉,冷酷的,没温度的耳钉,却会因为身体的温度而温暖起来,灯光打在他黑头发的发梢上,一圈朦胧的光影笼罩着蒋岱阑。
卓文清艰难地开口,目光描摹着蒋岱阑的眉眼,“…喜欢耀眼的。”
这个眼神,蒋岱阑突然觉得卓文清并没有看上去那么弱势,好像他一直都忽略了一点,当年全国最难考的演艺院校所有人打破脑袋都要挣的第一名是谁。
是他卓文清。
一个绝好的演员,难道就不能将演技融入到生活的方方面面里吗?万一,卓文清这些拘谨小心都是装的呢?
一个没有野心的人会成为第一名,绝对是本世纪最大的毒鸡汤,谁信谁死。
福至心灵,蒋岱阑突然思索出了“远”是什么意思。
相互凝望,爱生情浓,彼此最近的距离,只是感官的悸动。
并肩而立,看向远方,才是目前来讲,他们之间最遥远的距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