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能记起您,我会成为真正的强者救出母亲么?”
“若你能记起我,天地三界都将成为你的囊中之物。”察觉到净玉玦快醒了,戎弱摸了摸胤善的脑袋便站起身,“我等你。”
随着此话音落下,他便化作清风升空而去。
云端上的几只妖面露惧色不敢靠近,就连玉银儿与玉子儿也双双低头不语,听得戎弱回来的动静皆是不禁被吓得一哆嗦。唯有沂澈心无波澜上前问道:“神天可还记得我?”
戎弱盘腿端正坐于云席上含笑打量着他,片刻后才应道:“你是那条吃下我一块肉的蛟鱼?”
听得戎弱如此开口,几只妖纷纷惊愕朝他看去。他依旧是那副暮气沉沉的样子,连笑也懒得笑:“是我。”
戎弱笑道:“旧识难遇,也算是幸事一桩了。”
可对沂澈而言,长生又岂能算得一桩幸事:“神天,小妖斗胆,请您收回神通赐我一死。”
静静看了沂澈片刻,见他并非是在信口胡言戎弱才道:“万物求生,你却求死。为何?”
心中有千万个缘由可以细细到来,但沂澈只是张嘴顿了顿,道:“孤独无依的长生太苦了。”
“的确很苦。”戎弱兀自笑笑,“尤其是知道世间早已将自己抛弃,却还被迫迎合这世间,被迫去爱毁了自己的人间道。你若真心求死,我成全你。待我恢复全力时,便帮你解脱。”
“小妖斗胆敢问神天。”裳羽壮着胆子问道,“待您恢复全力,仙君——玉玦仙君当会如何?”她脸上早已没了血色,难看得像块黄土。
戎弱移眸睇她,并未动怒:“你们可听说过净玉玦的来历?”
玉子儿立即高声道:“仙君是汇聚天池精华以玉石为身自然而成,一出世便被天帝封为真君。”
“你叫玉子儿?”
玉子儿点点头,往玉银儿身后躲。玉银儿也护他,挪动步子挡在他身前。
一见这两只小仙童如此戒备自己,戎弱不禁是笑出了声:“既然怕我,为何还敢大声说话?”他嗓音沉沉的、柔柔的,听着十分舒心,“十二司天为了替我重塑神身,以玉石为媒介,施下神法《净法玉身诀》。而在塑好的身体里放入我的魂魄后,这才有了你们的玉玦仙君。”他唇上的笑意又浓了几分,“净玉玦便是我,我便是净玉玦。而当我融合了分给他的魂魄后,我与净玉玦才算得上是完整。”
厌隗与怜相视一眼,与旁的妖满脸错愕相比他们却是多了一丝戒备。古神戎弱所说的,与当年药天告知的真相截然不同。
“玉子儿,你来。”戎弱向玉子儿伸出手。
玉子儿踟蹰半晌才扭捏着近前来,跪坐在戎弱跟前。戎弱摸了摸他脑袋,温和笑道:“辛苦你这些年为我煮茶,我十分感激。”
玉子儿一听,激动得扑向戎弱抱住他:“我以后天天给您煮茶喝!”
戎弱轻拍了他的后背,又抬头对玉银儿笑道:“玉银儿,以后你不必再顾虑我,按你自己心意去做事便好。”
玉银儿定定看着戎弱,随后点点头。
而后他笑眼看向那些妖:“本来也想与你们多说说话,不过净玉玦快醒了,我换他出来。”
玉子儿舍不得。仙君从不让他亲近撒娇的,刚是要扑上前去便会被无情推开,分明对亭涵是格外温柔有耐心的,对他对别人却不如此了。
“神天~”玉子儿撒着娇唤道,抬头欲要言语时却见得自己抱住的神仙脸上变了神色,那眉头微蹙不再有笑意。
“戎弱又出来了?”净玉玦平静问道,语气中难闻丝毫情绪。
“仙君,您怎醒得如此快,我还想再和神天说说话的。”玉子儿略有抱怨,“神天一出来便去见亭涵了,刚是回来未相处太久您又醒过来。”
净玉玦推开他,松开盘起的腿与端直的腰背俯身朝沙罗殿看去。
“仙君,亭涵叫您戎弱您何故不反驳?”怜上前来半跪在净玉玦身前道,“还是去跟他说清楚得好。”
“怎么说?”
“就说您是净玉玦,并非是戎弱。”
“倘若他问我,谁是戎弱谁是净玉玦,我要如何解释?”净玉玦收回目光看向怜,末了叹口气站起身来。
净玉玦与戎弱之间哪是三言两语便理得清的,更何况胤善还小,即便解释了他也未必能明白。
“可这样下去——”
怜话未道完,净玉玦便踏云而下落入了沙罗殿中。随着他身影飘然飞去,原本只有玉冠的头上缠住了过身的风,渐渐结出一顶帷幔垂至腰间的斗笠。若是伤不在脸倒也罢了,反正衣裳遮着也让胤善瞧不见。可偏偏有一块在脸上迟迟不好,他怕小子见了会害怕,才要戴这劳什子。
沙罗殿难得开了大门,一名身着道袍的不惑男子手持一副青铜半圆之物立于胤善跟前口中念念有言辞。胤善瞥见从天落下一道身影,于是抬头看去。虽是看不见斗笠之下的容貌,但他知道,是戎弱来了。
道士念完了辞,将手里的青铜器物覆于胤善双目之上,以铁链锁死不留任何解扣之处。
“此物将封印殿□□内的妖魔,万万不可给他取下。”此话并非是对胤善说的,“此后至殿下成人时,每半年给殿下换一副便好。”
几名宫者令听得了,立即应道:“平日里门窗皆不打开,无人能进来给殿下取眼盔。”
道士点点头:“那便好。殿下,我半年后再来给您换封器。为了帝焉国运,还请您多忍耐。”他说着又递来一根手杖让胤善握住,“想必殿下今后的起居多有不便,这根铜杖能帮上大忙。”
胤善大致摸了摸手杖,刚要开口便听得门上挂锁的声音。宫者令与那名道士都走了,关门时闯入殿中的一阵风吹灭了灯台上的灯,让沙罗殿中又暗了许多。
胤善对此浑然不觉,往前伸出手小心翼翼挪动着:“戎弱,你还在么?”
净玉玦握住他的手,轻声道:“还在。”
“他们说我戴上眼盔便能如常人一般了。”胤善靠近净玉玦,将脑袋抵在他胸口上,“可为何还要将我关起来?”
净玉玦埋下头紧紧抱住他:“你愿意跟我走么?”这是他反复思量后不忍留胤善继续在此受苦而做出的决心。
胤善咬唇忍着眼泪,点点头:“我跟你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