瑶礼叹了叹气,末了才道:“我是不打算再碰他。”
“既已是有了决定,你还有何不开心的。”
瑶礼张了张嘴欲言又止,最终也不过是苦笑一声罢了。
但真对谁动了心有了情又岂是能凭一时之间作下的决定便能洒脱放弃的。这世间,哪个不是来去反复在决绝与留恋当中被拉扯,要直至粉身碎骨了才罢休的?
他如今是决意不再触碰净玉玦了,可仅不过是数个时辰后的当下便有心反悔,仍旧念着那一丝与心上人长厢厮守共此一生的美好而不甘心。
实在是不甘心。
见外头天亮了,瑶礼起身欲要出去,天悯便也起了身:“你一夜未眠,眼下还要出去?”
“去趟长公子府。”
“你要替净玉玦出气不如也让我尽一份绵力。”
“一切我都已安排妥当。”寻思片刻瑶礼又道,“进了梨花巷里那处宅子后,替我守个门不让任何人进出。”
“只是守门便足够了?”
“足够了。”
未免惹来麻烦,此次瑶礼出宫时并未叫宫奴备马车,而是足行二十余里至得长公子府上谎称有要紧事商谈请他遣走奴奚不招谋士。南乙不料他今日又来稍有些惊讶,倒也是藏起心思如他所愿遣走了身边人,只心道是此处乃他的府邸谅瑶礼也不敢做甚么。
“三弟请坐。”
瑶礼站定案前未动,只面无表情定定看他道:“莫强求找到了。”
南乙心中一惊:“找到了?!如此之快?!”过后他又觉得自己此番言谈神色有些露心,便当即又道,“找到了便好,找到了便好。”
瑶礼依旧神色无起伏,问道:“大哥不问问我在何处找到的?”
“是在何处?”
“雁归楼。”
南乙稍稍顿了顿才皱起眉头故作一副困惑的模样:“雁归楼是……”
“供男子寻欢作乐的地方。”
“这……”南乙当即站起身来走向瑶礼,关切问道,“那莫子翁可有遭甚么罪?他怎么会去了那种地方,当好好查查。”
“大哥何以以为莫强求是去遭罪的,不该是以为他去寻欢作乐了么?”见南乙脸上神色一滞,瑶礼便是若有若无地勾起了嘴角。
南乙迅速思忖片刻后当即又道:“那样的地方论谁去寻欢作乐都如是遭罪。既然人已找到,你也该放心了。”
“得知此事后我便有寻思,何故莫强求会遇上这般荒唐事。思来想去唯独是因我回了般孟这一个缘由,他不过是被当成告诫我的棋子罢了。”瑶礼一面说着一面从怀中拿出匕首亮了白刃,“他于我而言实在太过重要,我更是从未想过要将此事藏起来,可没想到竟反而为他招来祸事。大哥,你说我该如何是好?”
一见他拿出匕首,南乙当下便是警觉起来:“瑶礼,你这是要作甚?”
瑶礼朝他一笑,猛地将匕首插入自己掌心刺穿个洞来。疼痛使得他皱起眉头冒出冷汗,他却只是闷哼一声强行忍下来,继而拔掉匕首扔在地上任凭鲜血长流:“大哥,即便我拆穿了你的阴谋,你也不必恼羞成怒要刺杀我啊。我若是死在你长公子府上,太祈王会放过你么?”
“你、你……”南乙震惊不已,“来人呐!”
“大哥是打算灭我的口再将我埋在花园里?”瑶礼抬起受伤的左手向南乙展示上面的伤口,“还是打算撵我出去让全般孟的人知道你为了坐上王位而行刺宗公子?”
南乙压下慌乱遣退闻声而来的官奴与侍卫,压低嗓音道:“你刺伤自己嫁祸于我,有谁会信?!”
瑶礼笑了笑:“旁人信不信无妨,只要太祈王信便够了。”
倘若瑶礼多搬弄几句是非太祈王的确有可能会信。南乙咬咬牙,瞪着瑶礼道:“大家手足一场,你竟为了个外人朝我发难?!”
“那不正是因为,你连个外人都不如么。”瑶礼不想再对他废口舌,便径直道来此行目的,“你若肯跟我去个地方,莫强求被卖一事我便不再追究,这伤也是我练剑时不小心弄的。但凡我今日独自出了你长公子府,来日我必定夺走你身边的一切与你想拥有的一切。”他不由得近前半步凑近南乙耳边低声道,“听说大哥的长子子人今年十三了,不晓得能不能学会取悦男子。”
南乙瞳孔一收,怒道:“敢动子人试试,我绝不会放过你!”
瑶礼猛地揪住南乙胸前衣襟拉向自己跟前盯着他双目一字一句道:“你动了莫强求,怎还觉得我会放过你?我敢孤身一人来你长公子府,自然不怕与你斗。王公之位我不稀罕,无论今日闯下多大的祸端都无所谓。你呢,你也不稀罕?好啊,那就看看往后你我之间谁的下场更惨。”
南乙心中自然是极其不愤怒,然而他毕竟年长许多懂得隐忍蛰伏,便是咬牙切齿瞪了瑶礼片刻摆脱他的手整了整衣襟:“我跟你走。”
“请。”瑶礼侧身让出一条路来。
“主翁。”谋士早已在院外等候,见得瑶礼掌上鲜血淋漓不禁是一怔。
南乙睇向谋士,道:“我与瑶礼出一趟门,备马车。”
谋士心领神会:“难得与宗公子同游,不知老夫可有此幸?”
瑶礼看得谋士半晌,忽而便笑了:“此事闹大了只怕为难的是你们,大哥正是清楚才未叫人来。”他转向身旁的南乙,举起受伤的左手盯着他继续道,“还是应当将我在长公子府上被刺伤一是闹得上下皆知更好?”
“主翁,这是……?!”
南乙深吸口气不禁有些后悔自己给下马威这步棋走得操之过急:“替我向夫人说一声,我带瑶礼去治伤晚些时候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