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科考便到了最后一日。崔无芒多次轮空,在这个关键时刻,应当也不会再做些些别的幺蛾子事情了。
经崔无芒那么一闹,姑娘们是去不得月老庙了,楚婉心中尚有内疚,每每抬头去望,便在想她们有没有找到新的去处,有没有接着学字读书,又或者是在别的地方再次开创一种女书。
楚婉静望着,很快,考院内一阵喧哗。
楚婉怔了怔,便见身侧有人遮了一片阴影下来,正是谢允走来。
他脸上扬起笑,两团圆靥配上一身肃杀软铠,着实有些诡异的不妥。
谢允朝她轻轻点头,便朝门口的官兵走去。一波又一波的官兵源源不断来报道、领任务,谢允便在这一堆人中嘴巴不停。他见楚婉一直望着他,百忙之中抽出嘴来打了个招呼,便又纷纷派任务下去。
终于,停考的钟声敲响,从考院悠远传扬。
楚婉怔在原地,这钟声她许久未听过了。只是这次,钟声不再为她敲响,但却敲响了她。
谢允终于交代好了事情,行至她的身侧,轻声道:“楚先生感觉如何?我的手心里反正是捏了把汗。”
“你那是剑柄的锅。”楚婉目色不移,紧盯着门。
此刻大门敞开,学子们大都欢聚一堂,说笑出场。有些相互嚼着词,有些欢快打闹着,更有甚者,还因为考试题目大打出手。
楚婉望着望着,便有些出了神:“什么时刻,我也能从这门中走来。”
她曾办做男儿身,参加过一次科考,那日也是这般天晴。万里无云,天气爽朗,她怀揣着满腔热血去往了考院。
那时,她带出来的钱财不多。一路上磕磕绊绊半个月,终于从这个大门走出。
随后,她得知自己的文章被点了个解元,但成绩送到府邸的时刻,成命被收了回去。因为她是女子。
因为这件事,省城一致要求拿她归案,后来还是楚婉阿爹楚景山钱财够多,才使得楚婉幸免于牢狱之灾。
但也自那时起,楚景山便开始为她挑选夫君了。一切一切,果真还逃不脱一个“女”字。
楚婉方要感叹,忽地听到身侧人说了句话。她没听清,抬头去望:“什么?”
谢允也低头对上她的目光,“我说,一定会有的。你一定会从那道门内,风风光光地走出来。”
他的眸子程亮,如添了星光,一闪一闪。
楚婉愣了神,旋即嫣然一笑:“那便,承谢将军吉言。若真有那日,我也送将军一个礼物如何?”
“那我便先行期待了。”
两人说说笑笑,学生们很快便都行了出来。谢允派了人将学生们一同送回客栈歇息,便和楚婉、其他人一齐帮忙清扫考院。
众人正忙活着,忽见外面一群噼里啪啦地脚步声。
楚婉回眸,正见另一群官兵行来。
“见过谢将军。”为首的那人行礼道:“崔相有请。”
闻声,楚婉眸子一凝。她刚要动作,便觉谢允捏了捏她的手指。
谢允笑道:“他的动作比我想得要慢了些。”说着,他向楚婉眨了眨眼,“莫慌,我一会儿就回,阿尔肯在这呢。”
说着,他这才将冷落许久的阿尔肯唤了来,吩咐好事情后,便随那几人走了。
阿尔肯揉了揉脑袋,将搭在肩前的碎发一甩,便满脸幽怨的行至楚婉身侧,嘀咕道:“真是,有事宝贝没事滚,也就我那么好欺负。”
楚婉闻声轻笑道:“那还不是因为他欢喜你,才将你当做弟弟宠着。”
阿尔肯神色更加幽怨了,看着楚婉的脸欲言又止,随即坐在一旁的栏杆上,望着脚夫搬砖。
见众人都忙活得差不多了,楚婉便也坐在了阿尔肯身侧。
天色尚早,谢允也还没有回来。
楚婉无聊,便四处望着,目光逐渐落在身侧人上。
阿尔肯此刻难得换下往日一贯的红衣,着了一套浅棕色骑射服,除却右耳上的金丝条坠外,浑然一袭中原打扮。
楚婉看着看着,忽然觉得有些不对,问道:“你今日不扎小辫了?”
往日,阿尔肯皆是把身后头发都绑成一个麻花辫起来,今日却是散着的。
阿尔肯不耐地将肩前又掉落的发丝扔在身后,点点头:“嗯,头儿这几日忙,没人给我扎。”
“他还会扎小辫呢?”楚婉有些惊奇,随即她起身,行至阿尔肯的身后,“我帮你吧,肯定比他束得好看。”
阿尔肯尚未来得及拒绝,楚婉便轻手解开他的发带,将乱成一团糟的头发理好。
若是以往,阿尔肯绝对满心欢喜地求楚婉为他束发。但如今得知楚婉乃是女子,他便觉得有些扭捏。
阿尔肯“哥哥姐姐”支支吾吾了半天,愣是不知道该唤什么:“不…不用了,我自己就行……”
“你今早照镜子了么?”
阿尔肯被问得一愣:“啊,没有。”
“没有就对了,不然我也没想到你会顶着一头乱毛出来。”楚婉理着头发,娴熟地将发丝分为三股,一股一股朝下编去,“这么好看的一张脸可不得好好打扮?到时候见了阿雅,你也好有个提前的课业抄抄不是?”
一提到温雅,阿尔肯的扭捏的神态即刻没有了,虽红着脸,但也认认真真地学着编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