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浅心中了然,原来这个就是老吴了,是这群人的头儿。
老吴瞪向一个人:“你不是说云王和云王妃一起跑的?”
那人磕磕巴巴地说:“我,我是,看见,他们俩拉着手跑的……我就以为……”
老吴气急败坏地捏着钱浅的脸颊质问:“云王人呢?!”
钱浅双颊被捏的生疼,口齿不清地说:“跑散了……”
老吴又问:“什么时候跑散的!”
钱浅道:“第一日就跑散了。”
老吴一把甩开她的脸,焦躁地来回踱步。突然,他停住脚步,目光再次落到钱浅脸上,“不对!”
“若你们早就跑散了,你刚才为何要吹哨子?你是要把人吸引到你这来,好让他自己跑,对不对?”
钱浅闭口不言。
那老吴抬起一脚便将钱浅踹得横飞了出去。
宋十安离得老远就见钱浅像个失重的麻布袋子,重重撞在树上,而后直直坠下,瞬间肝胆俱裂!
“钱浅!”
王宥川目眦欲裂,猛地窜出来,泪水已落满脸颊。
他手中攥着昨晚插进过贼人喉咙的飞镖,将其死死抵在自己的喉咙前,“不准伤她!否则本王立即死在这儿!”
老吴一见王宥川就松了口气,看了眼趴在地上动弹不得的钱浅,笑了一下。
钱浅眼冒金星,再度被老吴掐着脖子拎起来。
“别碰她!你放开她!”王宥川撕心撕肺地吼。
老吴笑着威胁道:“云王殿下,识趣地话,就乖乖束手就擒。否则,我立即杀了她。”
王宥川心中升起满满的无力感:“我跟你们走……你们放了她……”
老吴诧异地在二人之间扫过一眼,道:“放她是不可能的。不过我可以先把你们关在一起,既全了你们守望互助的情意,也全了你这片怜香惜玉的噗……”
老吴话未说完,突然往前踉跄了一步,低头看去,一支飞箭洞穿心口,从胸膛处穿出。
站在他身旁的人,也与他如初一辙,同样被一箭贯穿心脏。
老吴重重倒了下去,钱浅无力支撑身体,随之向一旁歪倒。
一股大力扯住她的胳膊,钱浅落入一个温暖的怀抱,熟悉的气息令人感到安心。
她微微扬起唇角,看着宋十安血红的双眼,轻轻说了句:“你来了。”随即便陷入黑暗。
*
三日来,满京都城所有钱庄的金币都被置换一空。
周遭城镇的卓家钱庄,也在尽可能地凑出金币,快马加鞭送往京都。
卓家主君亲自登了洛家的大门,正打算用卓家名下诸多产业换取数额巨大的金币时,侍卫却匆匆来报,人救回来了!
宋十安高调率军回城,直接把云王送去了皇宫。
皇帝、淑妃这才得知云王险些被绑匪挟持,对方向卓家一下子索要五万金!
淑妃抱着生病受伤的王宥川哭稀里哗啦,不敢想短短三日儿子竟然受了这么大苦。
而王宥川终究没说出昌王,推说不知是何人所为,只庆幸未能让贼人如愿。
皇帝震怒,天子脚下绑架皇子,索要如此巨额金币,简直是想要翻天!严肃勒令京都府衙、禁军、城防营全力查出幕后之人。
顷刻间,满京都城都知道云王被绑架,被索五万金赎金,创了大瀚有史以来最大绑票的记录。
宋十安救回了云王,再次受到封赏。
但王宥川没敢为钱浅请功,生怕昌王会记恨上钱浅,只跟私下淑妃说了钱浅不离不弃,护他一路逃亡,身受重伤。
淑妃十分感佩,赏下重金,又遣了数名太医去侯府守着侯夫人醒来。
“废物!真是废物!四十个好手,抓不住一个笨蛋!一群废物!”昌王在府中书房无能狂怒,砸完了书案上的东西仍不解气,而后直接连书案都掀翻了。
侍卫一个字都不敢说,等昌王累得发泄不动了,才道:“此番折损了三十来人,所幸没被抓到活口。如今城内城外都在严查罪籍,咱们的人都躲了起来,待等风头过去……”
昌王怒骂道:“还躲什么躲!都去死好了!没用的废物要他们何用?!”
侍卫知道昌王说的是气话,只道:“王爷,洛家没能成,卓家也失败了。如今没了这笔钱,恐怕难以说服鞑靼配合咱们行事了。”
昌王头疼的揉着脑袋,良久才阴恻恻地说:“必须要让他们答应配合,这是本王唯一的机会!”
*
钱浅后背中箭,脚踝扭伤,手腕骨折,还断了两根肋骨。对比起来,王宥川受伤发热就显得不算什么了。
她昏睡到第二天清晨才醒来,觉得浑身都散了架。
宋十安一直守着她,见她醒来,没等她说话,就去唤来了太医。
太医进屋后,身后还跟着钱绵绵、裕王、徐芷兰、姚菁菁,众人默不作声等诊治完,又听太医叮嘱了一些注意事项。
钱浅撑起一抹笑意:“你们怎么都在?”
钱绵绵心疼得直掉眼泪,钱浅拍拍她的手,“绵绵乖,不哭。姐姐没事,都是小伤,过几日就好了,啊!”
宋十安沉默地端来了碗药,众人让开床边。
宋十安坐到床边,一言不发,舀了勺药放到嘴边吹了吹,又用唇碰了下试了试温度,才送到钱浅嘴边。
钱浅莫名感觉到他很不高兴,老老实实地张嘴喝了。心中不断猜测,是因为她与云王共处三日天两夜吃醋了?还是云王说了二人的逾矩举动?
钱浅想问,可又也不适合当着外人问,只好憋住了。
宋十安喂了药,又喂她吃了碗猪骨汤炖的粥,一声不吭地走了。
裕王说钱绵绵这两日都没怎么合眼,钱浅也劝着让她去睡了。
徐芷兰说去给钱浅炖汤,也出去了。
只剩姚菁菁一人了,钱浅便问:“王爷如何了?”
姚菁菁没说话,伸出青葱般的手指,落到钱浅裹着竹片的手腕上,突然就瘪了嘴,扑簌扑簌开始掉泪。
钱浅心里一慌:“王爷,救不活了?”
姚菁菁怔了怔,感动的情绪瞬间被打破,擦了下眼泪嗔道:“他伤得比你可轻多了,怎会轻易就死了?母妃心疼他,留他在宫里养伤,不许他乱动。”
“那你哭什么,吓死我了。”钱浅松了口气。
姚菁菁又开始掉泪:“浅浅,王爷都跟我说了。”
“说,什么了?”钱浅又有点慌。二人虽然有一点所谓的肌肤之亲,可并没有什么男女之间的情愫,一切都是为了逃命啊!
姚菁菁道:“他说他整个人都吓傻了,一路全靠你护着他。他受伤、发热,你也没有丢下他。你若非为了保护他,只身去引开贼人,也不至于伤得这么重……”
钱浅把心放回了肚子里:“没事,换做是你或是芷兰,我也会这样做的。”
姚菁菁擦了下泪,“我知道。幸好是你,若当日是我与王爷在一起,现在定然已经被贼人抓住了,那五万金也定然要给出去了。”
钱浅蓦地瞪大眼睛:“五万金?!”
她果然没猜错,昌王是想从卓家拿一笔钱,只是她没想到,数额会如此庞大。
姚菁菁拍拍她的手,“数额太大,还没凑齐就找到你们了。”
她愤愤道:“也不知谁吃了熊心豹子胆,居然打上王爷的主意了。也多亏你家宋侯反应迅速,第一时间守住每一处路口,一直没见着有人离开,便认定你们还在山上,坚持不懈地找,总算找到你们了。”
钱浅瞬间明白,云王终究念及手足亲情,没把昌王说出来,连对姚菁菁都没说。不过说了只怕也没什么用,毕竟半点证据都没有。
钱浅问:“这么大笔钱,绑匪就算想带走都不好带吧?”
姚菁菁道:“贼人要求把钱封进坛子里,放到渭水上的船只里,打算从水路运走,宋侯还做了部署,打算看那船会去往何处,何人接手。”
钱浅抿了下唇:“估计在行驶途中,钱就会被取走了,最后只剩一座漏底的沉船。”
姚菁菁聪慧,立即就想明白了:“我懂了!所以要封进坛子里,坛子小,从水下也好搬走。成箱的金子太重,进了水更不好搬。”她随即又问:“浅浅,你这么聪明,能想到是谁干的吗?”
既然云王不想让姚菁菁知道,钱浅也没必要去挑破人家的脸面,于是摇了下头:“贼人此次没能得逞,未必会轻易罢手。你与王爷、姚丞相、卓主君,一定要注意保护好自己还有卓家产业,若无要事不要轻易离开城中。”
姚菁菁点头答应,“你放心吧!王府上下都彻查了一遍,把存疑的人都换了,母妃调了人手严密守着王府和我家。禁军、城防营也加强了防卫,与府衙、刑部一同配合查幕后之人。”
姚菁菁拿出个册子递给钱浅,“王爷知你不喜高调,就没对外提起你,也没为你请功。但母妃和卓祖父十分感念你救了王爷,这是他们的一番心意,你万勿推拒。”
钱浅不想收,“只是遇到劫匪的时候恰好跟王爷在一起而已。王爷福大命大,就算被抓住,也未见得会有事。你实在言重了。”
姚菁菁坚持塞给她,“你为卓家省了五万金!你若不肯收,我只好让卓祖父亲自来见你了。”
“好吧……”钱浅只得接过。
姚菁菁这才罢休,“我先去宫里告诉王爷你醒了,等母妃肯放他出来了,我们再来看你。”
钱浅挥别姚菁菁,才翻开册子看,竟是浮生乐坊铺子的地契。
以浮生乐坊所处的位置和占地面积,价值远超千金。钱浅觉得这谢礼实在太重了,并不打算收。
她把册子放在一旁,徐芷兰便进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