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午睡醒来后,众人去林中打猎。
钱绵绵不敢骑马,裕王也没兴趣,寸步不离地守着绵绵,在庄子里等他们。
徐芷兰不善骑射,见庄子上的人捉到了黄鳝,便说留在庄子里给钱浅炖黄鳝汤。
云王与宋十安又较起了劲儿,姚菁菁跟钱浅骑马跑了两圈,嘲笑着王宥川的幼稚心性,却在听到哨声之后立即策马而去。
姚菁菁离开没多久,王宥川却偷偷跑过来问:“钱浅,你可有打倒猎物?”
钱浅没好气地白他一眼,“什么都没打到。再说,你不是安排了戚河帮你作弊吗?”
王宥川一脸惊诧:“你怎么知道?”
钱浅毫不留情地奚落道:“他换了庄户衣裳,偷偷背着弓箭先溜进林子,不是打算帮你作弊,难道是为了自己玩吗?”
王宥川红着脸,沮丧不已,“那个蠢货这么久只打到了只山鸡,我这寻思你要是能打到了一只半只的,先藏好等机会交给我。”
钱浅都气笑了,刚想说他怎么好意思跟宋十安比试,却要自己帮他作弊?话还没说,却见一个陌生人快速朝他们跑来。
“你找了多少人帮你作弊?”钱浅看着逐渐逼近的陌生人表情变得凝重。
“啊?”王宥川不明所以,顺着钱浅的目光也看到了那个人。
那人的衣着打扮就像是庄子上的农户,实在不惹人注意。王宥川喊道:“干什么的?没接到通知吗!别在林子里瞎晃悠,小心本王狩猎伤了你!”
来人却并未停下脚步,钱浅的直觉告诉她,有危险。
她刚想喊快跑,那人却突然甩出一支飞镖,扎在王宥川骑乘的那匹马屁股上。
马吃痛受惊猛地站立起来,王宥川完全没有防备,直接被甩下马去,摔得龇牙咧嘴爬不起来。
钱浅立即跳下马去想拉他,谁知她的马也遭到飞镖袭击,受惊奔逃走了。
她心知来者不善,一把拽拉起王宥川就跑,边跑边把哨子放进口中,急急吹响。
哨子本是为了在林子里狩猎的人向其他人报告方位,声响传播的效果会比较好。
宋十安听到位置比较远,只隐约听到哨声,还当又是云王在捣乱,想吓跑他的猎物。但很快就意识到不对,就算云王想捣乱,也不该连续吹响哨声,于是调转马头往回走。
姚菁菁没找到云王,听到哨子声便朝那方向而去,顺便吹响自己的哨子回应。
谁知没见到云王,却见到有陌生人手持弩箭朝她而来,吓得她一声尖叫,打马狂奔。
宋十安听到马蹄疾驰和断断续续的哨子声,策马而来,一箭射杀了追的姚菁菁而来人。
他急急地问:“是什么人?浅浅呢?她不是跟你在一起?”
姚菁菁都吓哭了,声音都在发抖:“我,我不知道。我来找王爷,跟她分开了……”
宋十安掠到中箭那人身边,“说!你们是什么人!我夫人呢?!”
那人进气少、出气多,什么都说不出来,俨然是活不成了。
宋十安竖耳再听,却是半点哨声都没了,心里乱得简直抓狂。
钱浅拖着王宥川飞奔,本想吹哨子示警、呼唤救兵,谁知救兵没喊来,另一个方位却又冒出了个人追他们。她这才想到,这么大片的林子,不管来人目的为何,对方能找到他们,绝不会只来了两三个人。
王宥川气喘吁吁,被钱浅拖着往斜坡密林深处跑去,那里灌木丛高,方便隐匿身形。
见钱浅的哨声停下来,王宥川还以为她是没劲儿了,随即把哨子放进嘴里吹响。
钱浅吓一跳,一把薅了下来,“别出声!”
王宥川有些委屈:“不得让戚河他们来找咱们嘛!”
钱浅怒斥他:“贼匪也会找来啊!他们定然不止两三个人……”
她话音未落,就见王宥川突然眼睛微睁,身体一转,将她搂进怀里护住。
“啊!”
痛呼在耳边响起,钱浅惊叫道:“王爷!”
王宥川从未受过伤,巨痛使他眼前一黑,身体有些软,便跪在了地上。
钱浅这才看到,王宥川的后背上扎了一支飞镖,而掷出飞镖那人,也快速靠近了。
她迅速解下匕首掩在手中,挡在王宥川身前,对那人道:“我们不跑了!别伤害我们!”
那人放慢脚步,气喘吁吁来到二人面前。
王宥川忍着痛楚站起身,把钱浅扯到身后,“你是何人?竟敢如此大胆!可知本王是谁?!”
那人喘息着笑了下,“云王,王妃是吧?乖乖听话,少吃点苦头。”
王宥川闻言下意识看向钱浅想要否认,钱浅却一把抱住他的胳膊,对那人说:“好,只要你不伤害我和王爷,你想要什么尽管说。”
“这就对了。”那人从腰后拿出一捆绳子,示意王宥川,“双手伸出来。”
王宥川怒道:“大胆!”
钱浅摇摇他的手臂说:“王爷,听他的。”
王宥川不明所以,不悦地看向钱浅,那贼人却道:“王爷,识时务者为俊杰,您还是听王妃的好……”
钱浅不等那人说完,突然面露惊喜地朝那人后方叫道:“宋侯!”
那人大惊回头,钱浅与此同时果断抬手,毫不犹豫地将匕首刺入那人的脖子,用力一豁。
那人后知后觉被骗了,紧紧捂住脖子,但血却好似涌泉一般从涓涓冒出。
他难以置信地看着面前的弱女子,却发不出声音,脸憋得通红,只觉得嗓子很痒,憋得他喘不过气。他踉跄跪倒在地,想把手伸进嘴里抠嗓子,然而口中的鲜血却喷红了整只手,人也随之歪在地上,一咳一咳地呕血。
王宥川满脸惊恐地看着断了生机的躯体和还在不断涌出的血,胃里泛起强烈的恶心,直接就跪在一旁吐了出来。
钱浅趁着王宥川吐的功夫快速在那具尸体上摸了一下,除了一把刀、一个皮质的飞镖囊和那捆绳子,什么都没有。
王宥川吐完,钱浅将刀递给他,“防身。”
她把绳子套在肩上,扛起王宥川的臂膀,“走!”
王宥川眼神发散,握刀的手都抖成了筛子,被钱浅扛拽着继续跑。
钱浅给王宥川喊魂儿:“沉住气!这样的人不知还有多少,你若吓破了胆,咱们就得一起死在这儿!”
王宥川牙齿打着颤应道:“好……”
*
宋十安在杀了第三个陌生人之后,终于放弃独自一人寻找,返回山庄,命孙烨回京都城去通知宫里,让李为调兵前来,同时暗中严密监视昌王府进出的每一个人。
可没等孙烨离开,庄子上的管事儿却慌张跑来,说大门上有箭矢带着信。
众人急忙打开,信中说让他们五日内凑足五万金,封入坛中放到渭水的货船上,让船向东顺流而下,待他们收到金币自会放人。倘若敢闹大动静,让宫里知道,他们便会先送上云王妃的尸首,五日后若收不到钱,云王的尸首也会一并奉上。
在场所有人都傻了眼,目光落在了姚菁菁身上。
徐芷兰急急地问:“劫匪错把浅浅当成了菁菁?”
姚菁菁却急道:“五万金!不让宫里知道的话,咱们能上哪去弄这么多银钱!”
五万金可不是小数字,许多人根本无法想象,二十金币是一市斤,五万金就是两千五百斤黄金!
对方要求短短五日凑齐两千五百斤黄金,简直可以说是天方夜谭!
宋十安却已经明白了,“大瀚除了洛家和卓家,再没有能五日内凑出五万金的人家了。绑架云王是冲着卓家的钱财而来,云王是卓家唯一的继承人,卓老家主定会交赎金的!”
姚菁菁起身:“我回京去找祖父!”
宋十安伸手拦道:“不可!现在他们以为浅浅是你,若你出现在京都城,我怕他们会直接杀了浅浅。”
姚菁菁急道:“那怎么办?”
宋十安道:“你写封信,让戚河、徐祥回去,有他二人和你的手书,卓老家主自会相信的。你就在山庄院子里待着,一步都不要出去!”
*
夜幕漆黑不见月亮,只有繁星点点。
卓家整个乱了起来,所有亲近可信之人都被派出去找钱了。
怀远公府、姚丞相府也一同在凑钱,裕王和徐芷兰也回了京,想法子帮忙筹钱。
孙烨带回了宋十安的命令,周通立即将府中之人遣出去,死死盯住了昌王府的每个门。
昌王见侍卫回来,连忙问:“怎么?还是没有消息?”
侍卫神色凝重地说:“并未见到人来报信。不过属下觉得,大概是成了。”
昌王急急问:“何以见得?”
侍卫道:“属下刚见了咱们在卓家安排的人,说卓家上下全在找钱、换金币。另外,王府四周多了许多生面孔,不知是谁的人,怀疑到了咱们头上。属下以为,或许是下边儿的人发现有人监视王府,没敢进来报信。”
“那就好,那就好。”昌王松了口气,在屋里踱步,“你想法子派个人去接头儿,告诉他们沉住气等消息,别来王府。不不不,你亲自去,机警些,这是本王最后的机会,万不能出了岔子!”
李为收到孙烨的信息不敢声张,按宋十安的意思调了几队斥候,换上便装,在夜色的掩护之下悄然来到山庄。
半山腰的山庄到处是点点星火,李为带人扛着两具尸体到来。
宋十安面前已并排躺着六具尸体,李为命人将尸体放下,解释道:“侯爷,我们按您的意思在附近路口埋了人,摸上山时发现这两个人鬼鬼祟祟地监视这里。属下本想留活口问话,他们却直接服毒自尽了。也不知背后究竟是何人,做事如此狠绝。”
宋十安攥了攥拳,“山上的人也一样,除了被杀的,所有人都在被擒之前服毒自尽了。”
他说着蹲到一具尸身旁,那人明显是被割喉而死,“只有这具,发现时早已死透了。”
李为也来到那具尸体旁查看一番,迟疑地问:“这手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