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公子看了一眼钱浅,笑而不语,任由柱子拽着走。
谁料,还真被柱子这乌鸦嘴一语成谶。
快到家门口时,琵琶女刘静突然带着四个五大三粗的男子,拦在三人面前。她拧着眉头对洛公子驱赶道:“我找她,没你事儿,识相的赶紧滚!”
洛公子却上前一步,把钱浅和柱子挡在身后,“不知姑娘找她何事?”
刘静喝道:“我劝你少管闲事,否则别怪我不客气!”
洛公子却半步不退:“我与逍遥是挚友,她的事于我而言,不是闲事。”
钱浅没有逞强。
她估摸荷包里放了迷药的帕子,不够迷晕这么多人,而洛公子身手不错,大概能以一敌二。帕子若能迷晕一个,他们也算有有一丝胜算。
当然,能不打起来是最好的。于是钱浅问:“姑娘对在下是否有些误会?”
刘静冷哼一声:“误会?若非你,阿尚怎会甩下我!”
钱浅懵了,耐心解释道:“姑娘,当初是郑公子主动找上我寻求合作,后来姑娘对分成方式不满,我并未强求。此后也是郑公子主动加入我们,大家一同卖艺而已,并无其他。若姑娘当时同他一起来,大概也是可以加入的。”
刘静愤怒不已:“谁稀罕跟你们狼狈为奸?若非你弄出这些乌七八糟的东西,我与阿尚就能一直合作下去,永不分离!可你偏偏鼓动阿尚生出野心,他才会彻底离开我!”
钱浅无语了,洛公子替她辩解道:“郑公子本就是不甘平凡之人,是他努力上进,才想去安汉搏名声前程,这与逍遥有何干系?姑娘,强加罪名于她人,并不能挽回郑公子。你若不想失去他,便该跟去安汉,陪伴左右才是。”
刘静突然暴跳如雷:“就是她蛊惑了阿尚!都怪她!上次算你走运,有人多管闲事让你躲过一劫!今日我要亲自教训你,看你还敢随便染指别人!给我打!连这个不识相的一起打!”
刘静话音落下,身后四个大汉手持棍棒就冲了过来。
钱浅摸向别在后腰的匕首,往后扯了柱子一把,喊道:“柱子快跑!”
柱子却拉着她说:“姐姐,我不走!”
钱浅正在头疼,觉得不能扔下洛公子替她受了这无妄之灾,又不能让柱子这个小孩在这添乱。在她纠结的片刻间,洛公子已然唰唰放倒了两名大汉,又一拳一脚的,再次踹翻一个。
最后仅剩的大汉吓得都不敢上了,刘静气骂道:“你倒是上啊!这么多人打不过他一个?!”
那大汉朝刘静怒骂:“你说的是教训一个弱女子!如今杀出这么个厉害家伙,兄弟几个可没收你这份钱!”
洛公子三两步上前,几下就把最后一人也放倒了。他将几人踢到一起教训道:“身为男子,竟收黑心钱妄图对一个弱女子动手,脸还要不要了?”
几个大汉呼痛求饶:“我们再也不敢了!再也不敢了!”
柱子兴奋地拍手,蹦跳着来到洛公子身边:“师父好厉害啊!师父你真是英明神武,气盖山河!我也要跟你学打坏人的功夫!”
洛公子戳戳柱子的额头:“扎个马步都叫苦叫累的,还想学功夫?”
钱浅也走上前,忍不住恭维道:“原来你功夫这般好,到瓦舍卖艺可真是大材小用了。”
洛公子不好意思地说:“功夫好有什么用?还得靠卖艺攒盘缠。”
刘静见三人旁若无人地聊起闲天,简直气炸了,过会儿还指不定被索赔多少钱,怒气上头捡起个棍子就朝钱浅身后砸来。
洛公子发觉身后有破空之声,立即举剑格挡。谁料一身形鬼魅、头戴斗笠的人也同时飞身而至,持剑上挑。
两柄剑身碰撞在一起,发出清脆的金属撞击声,却也同时格挡住刘静挥下的棍子。
众人发愣的一瞬,头戴斗笠那人当即撤剑,一个飞踢砸在刘静的脖颈处,刘静直接失去知觉,重重倒地。
那人回身就跑,洛公子长剑刺出阻拦:“休走!”
吕佐边格挡边撤,心里叫苦不迭。他眼见刘静偷袭,怕姓洛的没注意,情急之下只得现身阻拦。谁料这姓洛的武功竟十分高超,难缠得紧,加上天色已黑,他头带斗笠,斗笠上还覆着层薄纱,视线上实在吃亏,竟甩脱不得。
洛公子追击不停,忍不住赞道:“好身法!先前我就有所察觉,只是每次再去留意,却又不见人影。既然现了身,便绝不会让你轻易逃脱!”
二人乒乒乓乓打成一团,一时间难分伯仲。
钱浅跟柱子追来,把柱子护到身后,猜测这戴斗笠的人是谁。
长剑的寒光闪得人眼花,所幸最终洛公子略胜一筹,一剑挑去那人的斗笠,使那人露出了脸。
“吕佐?”钱浅惊诧叫道。
吕佐心道完了。
洛公子停了手,“逍遥,你认识他?”
钱浅点点头:“嗯,是朋友。”
洛公子有些不信,“真的?”
钱浅诚恳地说:“真的,认识许久了。”
洛公子收剑入鞘,“那就好。”
钱浅向他行礼:“今日多谢你仗义出手。本该请你进家喝杯茶,但我与老友相聚,不便留你,改日再好生向你道谢。”
洛公子回礼道:“不必客气。你们聊,咱们明日再见。”他随即又向吕佐行礼:“兄台武艺高强,身法诡谲,在下平生仅见。盼望改日能与兄台好好切磋一场,足慰平生。”
吕佐虚虚回了一礼:“好说好说。”
*
洛公子带柱子离开,钱浅捡起吕佐被挑落的斗笠,给他递过去,语气随意地问:“你怎会在这儿?”
吕佐生生憋出两个字:“探亲。”
“哦。”钱浅神色自如,熟络地问:“还有旁的事要忙吗?若没有,就到我住的地方坐坐吧!”
吕佐见她好像没有起疑,应道:“好。”
钱浅闲庭信步与吕佐并肩走回去,琵琶女和那四个大汉都已不见了。
吕佐道:“人跑了。”
钱浅无所谓地说:“跑就跑了罢。这西蜀的地方官府十分不作为,报官也起不了多大作用,交些钱财就会放出来,反而会惹他们再来报复。那几人被打成这样,自是不会轻易放过那女子,定要讹上一笔的。就让他们狗咬狗去吧!”
“嗯。”吕佐心虚地应了。
钱浅打开院门,邀吕佐进屋,指指内屋的床榻说:“坐榻上吧!晚上江风大,外屋凉。”
吕佐犹豫了一下,还是坐到了榻上。
钱浅端了碟子点心放在榻桌上:“你吃些点心,我去给你泡茶。”
她在外屋边泡茶边问:“你探完亲了吗?是住在亲戚家里呢,还是住客栈呢?”
“住客栈。”吕佐环视着屋子回答。其实他就住在钱浅小院斜对面的吊脚楼里,每日都会从吊脚楼上的窗户缝隙看着小院,却还是第一次见屋子里面的模样。
屋子不算大,有张书桌,布置简单却很温馨。
钱浅将茶水放到吕佐面前,在他对面坐下,说:“朋友送的。虽说不是什么好茶,却别有滋味儿,你尝尝看喝不喝得惯。”
吕佐喝了两口,觉得茶有些太浓了,嘴上却没敢说:“还行。”
钱浅笑道:“那就多喝点儿。”
吕佐没能多喝点儿,因为他直接就睡过去了。
钱浅不禁感叹道:“口服果然见效更快。”
她一看到吕佐,立即就联想到刘静说的“上次算你走运,有人多管闲事让你躲过一劫”。想来上次在家附近的那次打斗声,就是吕佐了。
还有初遇柱子那日,洛公子横在她颈部的剑身突然被弹开。后来洛公子不止一次地追问钱浅会不会武功,说他的剑是被一股力道弹开的,那声脆响,应该就是吕佐丢出的东西。
钱浅猜测是沈望尘派他来的,却想不通为什么。难不成沈望尘真的喜欢她?还是想用她来拿捏宋十安,助他成事?
不管是哪种,她都没有兴趣与他再有所纠缠,所以她趁沏茶的时机,把荷包里帕子包着的那点迷药下到了吕佐的杯里。
吕佐只喝了半杯就倒了,钱浅不知道药效能持续多久,就把榻桌挪下去,将吕佐放倒,直接开始收拾行囊。
她收拾行囊的动作很熟练,只是看着刚置办没多久的棉被、浴桶等家具物什觉得有点可惜。
出门去车马行约了最早的时间出发,而后钱浅回了小院,估计吕佐一时半会儿也不会醒,于是踏踏实实地睡了一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