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人一起下楼送宁亲王,王宥川扶着宁亲王走在前面,姚菁菁端着点心跟在后面问钱浅:“真的那么难吃吗?我觉得还挺特别的啊!”
王宥川插嘴道:“那你自己留着慢慢享用吧!”
钱浅伸手去接姚菁菁手里的盘子,“点心给我拿着吧!你注意看脚下。”
姚菁菁搪塞道:“哎呀没事儿!”
钱浅问:“上次摔哭的是谁?”
宁亲王听着那样平平无奇的对话,心里却莫名感觉很平静,似乎被一种久违的踏实和温暖包裹住了。
送到乐坊大门前,宁亲王回过头对几人道:“我不常在家,望尘那孩子没几个正经要好的朋友,往后还请你们多多关照些。”
王宥川没心没肺地说:“姑母您这是哪里话?我们自是乐意与表兄厮混的,您不嫌我们成日不务正业、扯他后腿就好!”
“宥川长大了。”宁亲王拍拍云王的肩膀,又看向几人说:“你们都要好好的。”
姚菁菁与徐芷兰面面相觑,钱浅颔首算是应了,只有王宥川傻乎乎地说:“那肯定!我们可好了,从不打架!”
*
晚上,沈望尘刚准备进府,戚河便从一侧冒出来拦住他:“郡王,我家王爷让我跟您报个信儿。下午宁亲王到乐坊找了逍遥姑娘,二人在屋里谈了许久。”
沈望尘大吃一惊:“什么?!她们说什么了?”
戚河挠挠头说:“逍遥姑娘说,在探讨道法。”
“……哈???”
沈望尘与吕佐两脸茫然。
沈望尘匆匆进府,正想着要不要去母亲院里问一下,却赫然见到母亲坐在厅堂的餐桌前。
看到他,宁亲王站起身来,拿碗去盛汤,说:“管家说,你通常是这个时间回来。菜刚做好不久,来,趁热吃吧!”
沈望尘呆呆地问:“母亲,是在,等我用饭?”
宁亲王动作停顿了一瞬,管家很有眼力见地说:“当然了郡王。这几道菜都是亲王亲自下厨做的呢!您快尝尝。”
沈望尘好似三魂被人抽走了两魂,呆愣地被吕佐推到餐桌前坐下。
宁亲王把盛好的汤放在他面前,轻声说:“都是我在外面吃过的做法,比不得家里厨子的味道,吃个新鲜吧!”
沈望尘捧着汤碗,一脸受宠若惊,闷声道:“谢谢……母亲……”
一餐吃得十分安静,二人谁都没有再说话。但二人之间常年不怎么说话,倒也没觉得很尴尬,吕佐反而看出了一丝和谐。
沈望尘放下碗筷,宁亲王问:“吃好了吗?”
沈望尘乖乖地说:“吃好了。”
宁亲王对管家说:“那就收了吧!”
宁亲王站起身离开,沈望尘忍不住叫了一声,“母亲。”
宁亲王停下脚步回头看他,沈望尘却又不知该说什么了。
宁亲王柔声道:“回去收拾收拾,早些休息吧!”
“嗯。”沈望尘乖顺地应了。
宁亲王犹豫了下,又开口叮嘱道:“逍遥是个好姑娘。不论你对她是朋友之谊,还是有恋慕之意,定要对她好一些。她值得你好好对待。”
沈望尘大为诧异,母亲此话何意?她支持二人在一起?
*
亥时末,夜色沉寂,皓月随云流动,忽明忽暗。
钱浅已经入睡了。
她畏冷,天凉下来后,晚上坐一会儿就浑身都会冷透,钻进被窝里抱着汤婆子,许久才能暖和过来,所以睡得就早些。
沈望尘翻进屋中,坐到床上,钱浅都没醒,他只好又拍又摇将她叫醒。
钱浅迷迷瞪瞪看见他,十分烦腻:“又怎么了?”
沈望尘径自躺到她旁边,语气有些兴奋:“你跟她聊什么了?”
钱浅睁不开眼,蹙眉嘟囔道:“她是你娘啊!你问她去啊!”
沈望尘丝毫不介意她的不耐烦,压不住飞扬着嘴角向她炫耀:“她今天晚上居然等我吃饭了!那些菜还是她亲手给我做的!”
钱浅心叹:孩子是真可怜啊!别人家的日常,对他来讲,却是值得大半夜跑到别人家里,把睡着的人叫醒,也非要炫耀的事。
见钱浅不说话,沈望尘又道:“她还说,你是个好姑娘,让我好好对你。”
钱浅气道:“那你还不听你娘亲的话,好好对我!”
沈望尘开心地问:“你说吧!要我如何好好对你?”
钱浅直接了当说:“从我房间滚出去,以后不准再不请自来。”
沈望尘拒绝:“那不行!你才不会主动请我来,这个自知之明我还是有的。”
钱浅很无语。
沈望尘又问:“觉得我特死皮赖脸吧?你会不会看不起我?”
钱浅言简意赅:“会。”
沈望尘却一点没被打击到,又说:“要不,你跟我成婚吧?你看啊,咱俩挺聊得来,我母亲也喜欢你,我还有个郡王的虚爵,也不算太委屈了你,是吧?”
钱浅眼都不睁,毫不留情道:“你回家睡一觉吧!说不定梦里可以。”
沈望尘撇了撇嘴,“就不能跟我将就一下?”
钱浅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我一个人也走到现在了,为何要将就?”
沈望尘问:“你永远都要让理智占上风吗?”
钱浅无情地说:“送你句话,无爱可破情局,无情可破全局。”
沈望尘笑得轻佻,语气孟浪:“可我偏偏觉得你对一切都满不在乎、不把所有人放在眼里的时候,特别吸引人。”
钱浅又瞪他一眼,冷冰冰道:“我没有不把所有人放在眼里,我只是不把你放在眼里。”
她说罢在被窝里翻了个身,背对沈望尘,无声地表示拒绝继续沟通。
沈望尘心情极佳也不生气,就支着脑袋,对着她的后脑勺一直咧嘴笑。
*
次日傍晚,天有些阴沉。
钱浅走出乐坊,晚秋的冷风迎面吹来,她缩了缩脖子,凉意却还是钻进衣领。
她最不喜冬日的阴雨天,曾小娥那赌棍夫君留在她背上的旧伤,总会在阴雨之时不甚舒坦,与寒意夹杂在一起,令人十分难受。
云王一整天都没露面,钱浅刚迈出乐坊大门,戚河却又赶着车来了。
王宥川一掀帘子,命道:“上车。”
钱浅内心抗拒,问:“这个时辰了,还要去哪?”
王宥川没好气地说:“送你回家!”然后就甩下帘子。
钱浅赶忙道:“不麻烦王爷了。我想去锦绵阁,跟绵绵一块回……”
“上车!”车里传来王宥川十分不悦的命令。
戚河赶紧双手合十作哀求状,“哎呦小祖宗你就上来嘛!我们送你去锦绵阁就是了!”
钱浅只得上了马车。
不远处的李为和宋十安,见钱浅上了带着“云”字标识的马车离去。
李为尴尬地笑笑,“这,这就是赶巧了。那云王要是不来,咱这伞钱姑娘肯定使得上!”
宋十安把手中的伞塞到李为怀里,回到巷子口去牵马,“走吧!”
李为赶紧追上去,说:“侯爷,您要不也改改习惯,别骑马了。您看这天儿也冷了,那肯定还是坐马车舒服嘛!”
宋十安上马的动作顿住,看了看阴得厉害的天穹,“嗯”了一声,才上马离去。
钱浅到锦绵阁时铺子已经准备打烊了,王宥川不大高兴,把钱浅放到锦绵阁就走了。铺子里的人说,钱绵绵和王宥言早前走了,工衣铺子有货到,夏掌柜跟陈掌柜收货去了,估摸很快就回来了。
钱浅怕天儿要下雨,接手了铺子打烊的活儿,让店员先走了。
她刚收拾好,外面的雨已经淅淅沥沥下起来了。戚河却突然又回来,还急急地撑着伞,将她生拉上马车。
钱浅一上车,王宥川就捂住了她的嘴巴,在她耳边说:“别出声!你看!”
钱浅不明所以,从马车窗帘的缝隙向外看去。
没一会儿,小雨中出现两个人影,二人肩并肩正往这里走来。近一些看到是夏锦时与陈亦庭,俩人合打着一柄伞,有说有笑地在伞下依偎。
王宥川指着二人对钱浅道:“你看看!这个陈亦庭真的没他看上去那么敦厚老实,一边对你表露心意,一边又跟夏锦时有说有笑、眉来眼去!”
钱浅都懵了:“你在胡说什么啊?亦庭何时对我表露心意了?他二人互相倾慕,只待互许终身了啊!”
“……啊?”王宥川傻了,磕磕巴巴地问:“那,那他跟那个刘大哥,说有了倾慕的女子,是,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