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知遇还未开口,他便忍不住压低声音:“若是睿王与郡主的关系,臣确实知道一二。”
话里话外透着一种“看吧果然还是为了争风吃醋这档子事我就知道”的语气。
萧知遇:“……”
他干咳一声:“裴珩的事他自有想法,我不会插手。今日来,是想问问吴飞谭。”
屈梦成顿了顿,面色有异。
萧知遇接着道:“不瞒你说,吴飞谭没少得罪我,他若有把柄,我不介意送他一程。”
屈梦成一怔:“得罪?他何时开罪的殿下?”
话一出口,他望着二皇子的面容,心里反应过来——当初做伴读时,吴飞谭这张贱嘴拜高踩低,当然不可能惹到还未失势的二皇子,之后二皇子被幽禁也无见面机会,若说能得罪谁,最有可能的是睿王。
想到此处,他陡然沉默。
萧知遇知道他心里猜的是什么,浑然不在意:“前两日听你们在酒楼说的话,我觉着古怪,打听了才知道吴飞谭在工部怠惰成性,手上贪墨,账目都出了问题。”
屈梦成张了张口:“这……吴兄虽然性子不好,但我们两家还算有些交情,我也不好多说。”
他竟未否认吴飞谭贪墨一事。
萧知遇原也没想过能说服屈梦成,试探之下得了默认,便算成功,他也不担心屈梦成去跟宜明告密——工部虽与四皇子关系深,但屈梦成是五弟的人,又被吴飞谭如此欺压,哪怕不对四皇子心生不满,也绝不会放过任何给吴飞谭找麻烦的机会,只会装聋作哑。
更何况这事关联上了裴珩,屈梦成绝不敢吱声。
“这事我是没法帮到二殿下,不过……”屈梦成想了想,微微躬身,“不过吴兄近日颇为烦恼,殿下可以关注些。”
萧知遇仿佛起了些兴致:“怎么个烦恼?”
“殿下可知年中的肃州大旱?”
萧知遇点点头。
当时肃州大旱,闹了饥荒,州官赈灾不力民不聊生,压了两月才被捅到京师,皇帝震怒之下查办了肃州刺史。
“这位革职的肃州刺史,不巧便是吴家的旧识,有位外甥女做了吴尚书的妾室,”屈梦成叹了口气,似乎意有所指,“说来也困恼了吴尚书一阵,就怕这位刺史求上门。”
萧知遇眉梢一动,想起那日酒楼上吴飞谭隐约流露出的灰败神色。
他笑道:“确是困恼之事,听闻明年工部还要为父皇办许多要务,但愿吴尚书能振作些,全力而为。”
屈梦成闻言目光闪动,低下头去。
“此事是我的私仇,望屈大人莫要跟外人提起,无论任何人。”萧知遇道。
屈梦成连忙拱手:“那是自然。”
两人就此移开话题,拿着桌上的风俗志聊了会儿天,萧知遇正翻到一本有关徽州的,是陆贵妃的老家,他格外看了些时间,等茶喝得差不多了,便起身告辞。
临走前他目光扫过旁边的矮架子,心里考虑着要不要讨了这系列书拿去烧了,又作罢。
屈梦成察觉到他的目光,犹豫了一瞬,送他出门时,忽然小声道:“殿下,我再给您提供一个消息。”
“什么?”
屈梦成的声音更低了:“最近长公主跟京中的夫人们要了好些名帖,似乎有意为郡主挑夫婿。”
萧知遇:“?”
这事为什么要特意告诉我?
他刚想附和那挺好的,就听屈梦成接着道:“郡主快嫁了,您还是有机会的!”
萧知遇:“……”
外面人对他和裴珩到底是有什么误解?!
*
进宝在下面闲得翻书,见萧知遇面色铁青下了楼,迎上去道:“殿下怎么了,是屈大人出言不逊?”
萧知遇连生气都没力气了,摆了摆手:“倒没有,只是觉得很多事好像没人解释得清了……”
坐上马车回宫时,他终于长长吐出一口气,除了那话本打得人措手不及之外,今日之行还算顺利。
他原就有意借机打探吴飞谭的底细,今日见裴珩夜追的事竟传了出去,便顺水推舟借个名头,横竖很多人眼里他和裴珩的关系不差——否则睿王怎会亲自出京追回——那他针对吴飞谭也算顺理成章,不惹人怀疑了。
他也不担心屈梦成向萧容深提起。
一来屈梦成无此必要,天底下恐怕没有人会比他更希望吴飞谭倒霉的了;二来萧容深即便知道了,也不会插手,五弟是向着宜明没错,但绝不会为了吴飞谭这蠢货,而得罪裴珩。
裴珩的凶名还挺好使的。萧知遇忍不住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