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温暖啊,她又有些想哭。
“哎哟,这谁弄的恶作剧哦,作孽啊。”举着手电筒的保安大爷连连叹声,“好好的小孩……”
他是看门的,平时就住在保安室那个小房间里,晚上就负责巡查一下,看看教室门窗关紧没有,今天还没到巡逻时间,本来林晚来找他的时候他还有些不乐意,谁知道出了这么个情况……
林晚侧身遮挡了部分直射过来的强光,温声对着大爷道谢,当年就是保安大爷巡查的时候发现了才将她放了出去,只不过已经是很久之后了,久到她失去了期望,对一切失去了耐心。
那时的她浑身湿漉漉的,厚重的夜里自己背着书包摸黑回家,说不清是因为冷还是怕,至今还记得身体止不住颤抖的感觉,空无一人的路上陪伴她的只有偶尔的虫鸣。
打扫卫生的阿姨,拯救她的仙女教母,她谁都没有等来。
林晚牵着宋青窈出了校门,8岁的她裹着她的衣服,27岁的她又一次背上了妈妈缝的书包,这一刻,她们的身份仿佛发生了调换。
走在熟悉的道路上,彼此牵着手并排。
林晚的手并不温暖柔软,甚至有些凉,掌心粗糙,手指处还有茧子。宋青窈不明白怎么会有人这么矛盾,这么冰冷的手却又给足了她温暖。
道路漆黑不见光,林晚成了她唯一可依靠的人,牵着她前行。
宋青窈觉得自己的心像是破开了一条缝,一株幼苗从缝里顶开壳冒出来,嫩叶晃动,痒痒的。
走着走着,月亮从乌云里探了出来,清辉撒在地上照亮了看不清的前路。
借着月光宋青窈偏头看林晚,浅色贴身的V领针织衫,水洗的牛仔裤,细腰长腿,手指修长纤细,连手腕处的凸起都好看。
她用自己所学的词汇尽力描绘着林晚,却又觉得描绘得不及她十分之一,她处处都好,就是有些瘦了,那手腕比她也粗不上多少。
小孩不懂收敛,盯得认真,连林晚偏头和她说话都没听见,回过神来就听到了后一句,她说:“宋青窈,有些事忍让是没有用的。”
小孩的手牵在手中,小小的,软软的,却挡不住林晚话里的冷硬。
忍让、退避这条路她走过了,没有任何的用处,遍体鳞伤也获不得想要的一丁点。
午夜梦回时林晚常想,如果她反叛一点,尖锐一点,不那么听话,事情的走向会不会不一样?
“忍让除了让欺负你的人得寸进尺,让爱你的人知道真相后难过外,没有任何用处,试着活得勇敢一点,不要害怕。”她脚步未停,没有去看宋青窈,任由话飘在风里,不知在说给自己还是小孩听。
憋闷的情绪在胸腔里四处钻弄,找不到出口。
人都有自愈性,会将痛苦的记忆蒙上薄纱,企图欺骗自己生活没有那么糟糕,以至于回忆起来再也不会有激烈的情绪,可当事情再次重演亲历,一切积压都会如海啸般喷涌而来。
宋青窈拉了拉折叠堆在手腕处的袖子,林晚的衣服宽大,几乎盖到了她的脚踝,将她包裹严实,她说:“姐姐,不要难过。”
她听到了林晚话里的哭音,感受到了低沉的情绪,那情绪快把人压垮了。
“下次我会勇敢一点的。”所以你不要难过。
握着林晚手的力道加重,隔了好久才听她说:“姐姐,对不起,你继续和我做朋友……好不好?”
与前面相比,这句话小声得若蚊虫嗡鸣,林晚一时不知道该纠正她的称呼还是该疑惑她为何会道歉。
道路两旁的野草和废旧的房屋在夜色下张牙舞爪,她想,也许以后宋青窈不会做黑影缠绕的噩梦。
在她的忐忑中,林晚轻笑出声:“要叫阿姨不能叫姐姐。”
不是她想占自己的便宜,而是她现在的年龄比宋梦还要大上一些,叫姐姐着实不太合适。
宋青窈抿了抿嘴,没有回应。
她就是这样,不高兴不同意都保持沉默,扮演无声地拒绝,十分清楚这个小九九的林晚没好气地揪了一下她的脸:“要好好吃饭,不然捏起来手感都不好了。”
小孩点头应答:“好。”声音糯糯的。
好乖。
小路尽头,即将穿过一小片绿化林到达马路时,路旁路灯的光透了过来,照亮了路。
林晚牵着宋青窈正好迎面碰上焦急赶来的宋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