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必与我一家交好,也不必只为了我一家的儿子奔走。公子,明哲保身,天启城里的风物您才看了三年,哪里就够了?您不小心,别人才会小心。”
“侯爷爽快,将离知道了。还有一事,控弦司既然将这件事捂得严严实实,控弦司直属天子,只听天子调令,侯爷如何得知我就不问了姑且当做侯爷神通广大,只是朝廷若要彻查天启巡防图失窃之事,会由谁主事。”
清远侯微笑:“临川王宁渊。以泠公子今日声势,对付一个临川王应该不是什么难事吧?”
将离几乎是一瞬间就发现了清远侯语气中的不耐甚至还有些许的厌恶:“侯爷似乎对临川王殿下颇有微词?”
“疯妇之子,不需再提。成不了大事,何虑?何惧?”清远侯没有解释什么,而是带着将离在偌大的宅子中转了一圈又把他带回到设宴的花厅,两人一前一后走着,不算是亲近,也不至于刻意疏离,清远侯笑着招呼宾客。
可是花厅中多的是醉翁之意不在酒之人,将离寻了个僻静处坐了,但是想跟他讨交情的来了不下十余波,都是有事相求。
焚樱冷着脸拒了,但是帖子都收下了,后边该做的自然有人会做,不必在清远侯的场子里多事。
这时节的花除了梅花也没有别的好看的,只是这寻常豪门家的花草怎么也比不上皇城中的精致,略看了一会儿将离就提不起兴致了,一个人坐在点了熏炉的回廊下,放下了风帘,升了炭火,暖烘烘的就让人昏昏欲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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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久很久以前,在上林城外,辰月王族大肆圈占百姓田地修建别院,大大小小的院子都空置着,一年到头也不见得有人来一次,上林城灯火璀璨繁华满目,但是别院里却只有一个嬷嬷和一个小孩。
这个小孩的生母是辰月王宫里的歌女,还是琴姬亦或是舞女已经说不清了,总之是个出身下贱的烟花女子,是娼妓,她生下的孩子也是下贱的,没有辰月王族的碧眸,一双黑色的眼睛透着淡琥珀色的光,很好看,但是这样眼眸的孩子当然是不配养在王宫之中的,一出生,辰月王后就赐死了那个烟花女子,安排了一个嬷嬷和几个宫人就把这个小孩打发到了别院去,以免外头觉得她刻薄。
在之后的很多年,这个小孩就跟着嬷嬷相依为命,别院里伺候的人越来越少,慢慢的连看守都是越来越懈怠,东西时常都是短缺的,这个小孩也从没有见过嬷嬷之外的人,他不认识字,也很少说话,只知道睁着一双黑色的眼睛看着高墙上四方的天。
突然有一天,有个人晕倒到了别院门口,嬷嬷原本是不想管的,因为那是冬天,别院里什么都不够了,再养活一张嘴实在困难。
但是那个小孩睁着漆黑的眼睛楞楞地看着嬷嬷,嬷嬷没有办法难得的心软了。
他们在寒冬腊月里捡了个人,把他抬回去洗干净了才知道那是个受了刀伤的少年,很年轻,但是很可惜那座别院里是不会有伤药这种东西的,他的命不好,年纪轻轻怕是要死在这里了。
嬷嬷嫌晦气,也怕惹上麻烦,于是想丢了这个少年,可是小孩却很执拗。说到底他是主子,嬷嬷不该多事只好随他去了,小孩从别院后的林子里找了很多草,煮烂以后就敷在那个少年的伤口上。
大多数的草都是不管用的,那少年的伤口反复发了炎症,人看着都快要不行,那个小孩终于找到了有用的草,到了春天的时候那个少年醒了。
小孩很高兴,因为他以为他遇见了一个可以陪着他的人,但是很可惜,这个少年把伤养好之后只是对他说,有一天他一定会回来带这个小孩离开这里。
真的很可惜,这个小孩等了很多年,都没有等到这个人再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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似乎有瓷片崩开的声音,将离猝然惊醒,却看见太子失手摔了盏茶,看他醒了,太子反而有些不好意思。
“吓着你了?”
“无妨,这里太暖和了,有些困倦,倒是外臣在太子殿下面前失礼了。”将离没必要为了这些微末小事跟太子闹起来,他一向很知道看人下菜碟,礼遇太子左右不是什么坏事。
太子坐到他的对面:“你多少日不去进学了?”
将离端起茶盏:“殿下早已上朝议政,你都数年不曾进学了,外臣身为太子伴读去那又有什么意思?”
太子一愣:“可这是规矩,外朝的王子一直都会学宫进学,直到.......他们的母国来请旨接他们回去。”
“也是,把这些外朝之人关在一处,学一些用不上的东西,也就省事多了。”将离似笑非笑的:“这些人就不好生事,老老实实的读书,感念大皇帝恩德,回国之后庸碌一生。”
将离的话刻薄,但是太子还是好言相劝:“外头议论起来对你不好,各国王子中还有不少也是颇有贤名的,归国之后未必不能大展雄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