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应民和郑飞燕来的时候正是晚饭饭点,派头不小,他们两人一出现,冰室里的人都偷偷看着他们。
当时宋盈君照例是在后厨,话是去上餐回来的领班传回来的。
领班说的是:“田局说,请你跟他聊聊赈灾捐款的事儿。”
宋盈君的第一反应,是觉得田应民和郑飞燕来找碴,拿她的捐款金额做文章,质疑她的钱款来源。
宋盈君捐的款项数目大,但是还没真正捐出去,她是拿着存折去的,登记上了,钱她从银行转出了,但是接收方刚有记录,她就接到孟晓华的电话了。
她的钱还没到一天就被退了回来,她再重新分配捐出去的。
孟晓华知道宋盈君觉得不奇,毕竟潘正平参与市里的大小事项,她多少应该是知道点儿的。
况且孟晓华是为了她的钱能落到实处,是做好事,所以宋盈君并不觉得有什么问题。
但田应民就不同。
田应民和郑飞燕就坐在平时何老坐的卡座里。
两人都没说话,郑飞燕的脸上没什么表情,她的多士吃完了,右手拇指和食指捏着杯柄,边喝热奶茶边看着窗外的江边,不知道在想什么。
宋盈君一坐下,打过招呼,田应民看了郑飞燕一眼,郑飞燕就像身上的开关被打开似的,复读机似地跟宋盈君说了一段田应民让她当理事的话。
她说完之后,也不再多话,继续喝奶茶看窗外的风景,把自己当个透明人。
冰室里还在放着歌,他们说话的声音不算大,宋盈君身后那桌没坐满人,至少跟她坐的这高背木沙发背贴背的位置没人。
宋盈君喊领班过来:“我后面这桌,你放个留座的牌子,等下你就在前厅,客人进来别往这儿带了。”
领班点点头:“有数了老板娘。”
领班一走,田民应眼神带着欣赏地看着宋盈君:“宋小姐是个聪明人。”
“谢谢。”宋盈君虽了口蜂蜜柠檬茶,说,“田局,你说的那个慈善基金会,能不能具体给我说说?我还没接触过。”
田应民对宋盈君更欣赏了,他不喜欢不懂装懂的,喜欢不懂就问的。
他敲了敲桌子,郑飞燕从公文包里拿出一叠文件,放到宋盈君面前,还替她翻开了。
宋盈君看了眼郑飞燕,郑飞燕没看她,又去看窗外了,脸个的表情有点麻木。
田应民说:“这个文件材料你看看,你边看我边说。”
他口中的文件材料,在宋盈君看来,就是一份计划书,还是写得很简略敷衍那种。
没什么具体内容看的,就是让参与的人给“捐钱”。
“捐”进去的钱还不是全部用于慈善,而是其中百分之十用于慈善,剩下的用于“投资”。
最后一页是参与人签名,宋盈君在上头看到了不少这条街的酒楼老板名字。
田应民还没开始说,宋盈君几下就把那三页纸看完了。
田应民:“宋小姐看完了?”
宋盈君点点头,对着文件上的模糊条款开始问问题,田应民是早就想好怎么答的,有问必答。
“田局,这个百分之十用于投资,是个人的百分之十吗?”
“这个不是,是总数的百分之十。”
“纯总数的百分之十?”
“这怎么可能?得扣手续费,税费,还有扣除慈善基金会员工工资之后,还有一些杂项之后的百分之十。宋小姐,你也是做生意的人,这点不用我细说了吧?”
“我确实不太懂,所以还得细问,手续费比例是多少?员工工资又怎么算?还有杂项,是哪些项目的统称?”
田应民的脸黑了,频繁地抿嘴深呼吸。
他有点不耐烦,这女人问得也太细了。
但宋盈君能给的钱不少,他忍着气反问:“手续费比例还没定,这只是个简单入会意愿,你要是同意的话就签名,一般你没入会是不会给你知道那么多细节的。宋小姐,你请员工,也得一开始招人就跟每个来面试的人都说每天要擦多少桌子,摔了杯子要扣多少钱的事?”
宋盈君微笑着说:“我本来是打算全部钱全捐了的,后来想想还是捐点东西实在,才拆开分别捐。现在又要换个方式……我真的给搞糊涂了。”
田应民哼了声:“你们女人对这种事是不太懂,反正你签了名就是进了会。”
他看着宋盈君还是没什么反应的样子,语气越来越不耐烦——
“进了会,给你做理事,你的工资随你自己开。剩下的钱投资能赚钱,你又能给灾区捐款做了好事。”
“我们慈善会会给你发奖牌,你可以挂在店门口,进店的人都知道你做了好事,比起你把全部钱捐了,扔出去没个响好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