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一一上班，余鸿然就让我去找她。

“今天Tina请假了。”余鸿然踩着一双中跟皮鞋，从抽屉里扔给了我一根牛肉条。

“饮水机边上有一次性纸杯，要喝自己接。”

“谢谢余总，我不渴。”

余鸿然走到我身边拍了拍我的肩膀。

“余总……”

“坐。”

“嗯。”

“我听说你这一周过得很热闹嘛，认识了不少人？”

“没有多少，就是跟一组的稍微熟一些。”

余鸿然放下咖啡杯，她上身裹了件棕红格子披肩。

“一组的小家伙们还算好相处的，是吧。”

我说，“其实不管个人性格如何，涉及到工作，都会公事公办的。”

“呵呵。”余鸿然微笑着，一只手臂搭在办公桌上。

“你说的不错。单论公私分明，我相信你能做到。”

我也笑了笑。

她道，“我看到你的申请了，你想去第一组，为什么？”

我说，“我觉得在工作场合中，选一个有能力、可以跟随的上司很重要。”

余鸿然看了看我，嘴角溢出一抹笑容，“他们都说王维东不好相处。”

“但是他很厉害。”

“就因为这个？”

“是的，另外就像我刚才说的，我和一组的一些同事也相对熟悉。”

余鸿然指尖摩挲过杯壁，“一组是最先完成人事变动的，目前组内都是王维东自己选的人。”

“我问过王经理的意见，他似乎觉得你离他的标准还差一些。”

我心中一紧，不过也是料想到的。

我维持住表情，说道，“余总，我是哪方面没有达到……？”

“你可以去找他问问，我叫你来，是想了解一下你的意愿，二组三组你有想去的吗？你现在也只能二选一了。”

我心里有点打鼓，我对另外两组的人员都不熟悉，最主要的是按照纪可真的说法，三组是绝对不能去的。

余鸿然说，“嗯……三组最近倒是缺人。”

我一激灵，立刻主动争取，“我想加入第二组。”

“哦？”余鸿然想了想，说，“第二组主要负责欧洲市场，和一组业务也有相似之处。”

“是的。关键是，余总，您之前说让我先了解一下业务，但我不会一直在那吧。”

“不会，但我可以告诉你，目前集团已经确认了华美对森森凌的并购。半年内，森森凌的组织架构就要并入华美，同时也会进行大规模裁员，大概会裁掉70%。”

“您的意思是，我也会……？”

余鸿然优雅地一笑，端起咖啡抿了一口，“不好说啊。”

是了，虽然向运成承诺过什么会保留骨干不动。但这个前提是华美同意，如果他们最终的协商结果是裁掉骨干，那森森凌大概率会接受。

而且当初向运成推荐我过来，总不会真因为我多么优秀。想一想周至深和董事长的关系，再加上方伟胜死缠烂打，其中还牵扯到宋春意。

这些人的背后也代表着不同派系，向运成是董事长兼总经理黎茩挖过来的，方伟胜是市场总的心腹下属，市场总又是代表华美利益的副总招进来的，包括作为情人的宋春意，也可以说是副总一派的。

真是剪不断理还乱，难不成向运成觉得我和副总一派有关系吗，所以想先给我踹出局。

不过我又觉得是自己多想，因为这不太可能，我不过一只小虾米，人家想整你，方法多的是，何必这么曲折。

我试探着问道，“余总您的意思是？”

“直白点说，我不相信任何人的推荐，只相信客观事实。你做得好，我自然把你放在合适的位置，未来森森凌就算裁员，我也可以保你。但反之，你应该有数。”

我当然有数，这一番话背后的意思已经赤/裸/裸的显示出来了。

退无可退，非升即走。

森森凌显然是绝对回不去了的。

我想起来钱郁恒第一眼看见我租的房子时说的话，向运成这么做显然是卖了我一个人情，现在即使知道被卡在这里进退两难，也只能忍受着。

“好，我完全明白了，余总。”

“那么我就把你分到齐安茜下面了，一会你去人事部找崔万全，他会安排你。”

“好的余总，那我先出去了，您忙着。”

……

……

打开手机，一条来自钱郁恒的微信。

【在干嘛呢？你单位的地址发我一个，我给你点点好吃的。】

不用了三个字打了又删除，我最终回了一句。

【吃过了，你回杭州了吗？】

【到机场了，天气不太好，延误一小时。】后面还配了一张机场照片。

【一路平安。】

【好的。】

我们两个的对话还是礼貌克制的，不过我突然觉得这大概就是谈恋爱的原因吧。

哪怕只是随口闲聊也不是总能找到人。遇到了烦心事没法和家里人说，我妈肯定会讲自己的人情世故心得，让我拿着她这秘笈勤加修炼。像林凌这样关系好一些的朋友也不行，谁也不会一直有耐心听你倒苦水。要是普通的点赞之交就更白提，连闲聊都很少。

原子化慢慢成为不可避免的现实，唯一能够期待的就是两颗相似的原子碰撞后摩擦生电。

*

下楼，

回到25层，去人事部找崔万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