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天下午，这次会议持续了将近五个小时，期间吐沫横飞，纷争不断，有人主动过来关上了门，我也只能听到一点高亢的尾音。
散场后每个人脸上都或多或少的带点表情，有人洋洋得意，有人则是一脸疲态。今天不见王维东参会，我还很奇怪，在华宸集团内部的办公软件——万连里的组织架构下点了几次才找到他的名字，旁边是一条请假中的状态。
不过之前已经答应了，就算他不在我也不会放着会议室不管。
人流匆匆而过，大多数人对自己以外的事漠不关心，有个别的男男女女经过，眼神一扫就算。
我一进去，看到正对着门的那一排中间的位置坐着一个奋笔疾书的女孩，她边写边想，边凝望着白板。
看到我进来，都浑然不觉。
“你好，这个投影不用的话我先关掉了。”
我呼唤两声，女孩才如梦初醒似的，“啊，哦，不好意思，你收拾吧，我用完啦。”
说完她起身把自己和边上的椅子都推了回去。
我指了指白板，“要不要拍照，然后我再擦。”
“不用。”女孩摆摆手，“我都记下来了。”
我看她主动拿起黑板擦帮忙，向她道谢。
“没事。”女孩扎着双马尾小麻花辫，用五颜六色的小塑料发圈绑的发尾，穿了一身水洗浅蓝色背带裤，上身是一件浅灰色的薄卫衣，蹬了一双黑色中高绑带皮靴，上面还露出了砖红色的堆堆袜。
她从背带裤口袋里掏出一颗不老林糖递给我，“喏，我看你总在外面等着，一开会就在，你不累啊，也没有坐的地方。”
我接过糖，这种牛轧太妃糖在东北倒是很火。
剥开后放进嘴里甜甜的，还有花生碎屑带出来的坚果香气。
“我算偷师吧，就是以前学堂先生不教还要在私塾边的大树顶上偷听的那种学生。”
“哈哈，你可真有意思。我叫纪可真，是一组A队的，你呢？我从来没见过你。”
我伸出手和她握了握，“奚漱茵，我是楼下森森凌派驻过来的，余总让我来这边学习。”
纪可真突然凑过来，小声道，“你是关系户吗？”
我懵了一下，我这灰头土脸的样子，谁家关系户混成这样。
我指了指自己，“你觉得我像吗？”
“哈哈。”纪可真自己剥开一颗蓝莓口味的棒棒糖叼着，拍了下我肩膀。
“我看你也不是，关系户怎么会干这个。可是说回来，你一来就给东哥当助理，这待遇一般人也没有啊。”
她绝对是误会了什么，我简单解释了一下我来这的具体原因，和王维东的遇见纯属巧合。
纪可真听后恍然大悟地点点头，然后说，“加油吧，我觉得东哥不讨厌你。”
我说，“他都把我晾门口这么久了……”
她那张有些婴儿肥的脸颊微笑了下，“这你就不知道了，我刚来的时候，和我一起的一共十个实习生，最后只有我成功拿到了转正HC，剩下的全被毙掉了。而且这还只是我看到的，没看到的死在面试A轮的还不知道有多少。”
“东哥做事做人都很直接，他要是看不上你，根本就不会搭理你，哦，你也不要指望他会像一般的领导善解人意地安慰下属，说几句好话之类的。”
我嘴角动了动，“他一直都这样吗，额，我的意思是他这个性格不会被人打吗。”
“噗——哈哈哈，小奚你真的好有意思啊，我觉得我们可以成为搭子。”
我扶额。
“到饭点了，你要不要和我下去吃点，然后再回去？”
我点点头，想到了上次和宋春意一起吃饭的那家店，虽然过程不太美好，但那家店还是不错的。
“这次我请客，我知道有家店不错，咱们打车过去。”
“哎哎，这多不好意思。”
纪可真嘴上这么说着，但还是兴奋得眼冒精光。
我叫了网约车，不到五分钟我们就到了那家餐厅，我点菜从不纠结，所以直接让纪可真点她爱吃的。
我觉得这点我俩很像，她三五下就点好了自己想吃的，而且都不是什么特别奇怪的菜，要说唯一的一道对我来说一点挑战的菜就是夫妻肺片。
等菜上齐了，我俩一碰杯，纪可真吨吨吨地喝啤酒，我来了杯柳橙汁。
我看她把半扎凉啤酒一口气喝下肚，然后一口吃了五片牛肉，简单嚼吧嚼吧就咽了下去，不由得暗暗佩服。
“可真，你真是女中豪杰。”
“哼，嗝，我看你是想说我是梁山上的女土匪吧。”
我给她倒了杯温水，“来点热乎的吧，你肠胃功能真好，我一上班都不敢吃辣的配啤酒，不然大概率闹肚子。”
纪可真刚才喝猛了，这下连连打嗝。
“那我不是吹，我上学的时候一个人五斤白酒，什么学生会长团委书记，就连我们院的酒鬼辅导员都喝不过我。”
我还挺感兴趣，“我之前看网上说这是一种体质，这样的人体内比正常人多一种可以分解酒精的酶。”
“哦，可能是遗传吧。我们家从我太爷爷那辈就能喝，我姥一个人能喝三箱啤酒，我爸我妈出去应酬什么的从没有喝醉过，只不过我爸最近几年不喝了，他现在一喝酒就脸红。我听说往上数十几代，我们家还是在关内酿酒的呢。”
“那确实不能喝了，说不准是那种酶减少了。不过喝酒还是适量好，我家有亲戚就是因为总出去应酬结果现在都挂上尿袋了，之后再也不碰酒了。”
“嗯嗯。”纪可真叼着筷子含糊地应道，“我就是有这个瘾，尤其是压力大的时候，不喝两口难受。不说这个了，你都请我吃饭了，想知道什么直接问吧。”
我不由得感叹一句，“这么直接啊。”
“那当然喽。”纪可真夹了一块鱼肉，“时间就是金钱，时间就是生命。我妈总说我是一根直肠通大脑，反正我就喜欢有什么说什么。”
“挺好的，不费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