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不趁着夜黑风高的时候去找?近日乌云蔽月,大晚上的黑灯瞎火。再说,王宫的巡逻总是晚上的时候格外谨慎的,她可不想被当成刺客误伤。
她拿着事先准备好的肉干,一路小心翼翼地避开侍卫,终于来到了传说中的永巷。一个地方一个地方搜过去,终于她找到了线索,永巷里有专门负责打扫的宫人,按理不应该会有这种东西,十之八九是那只犬儿刚弄出来的,臭烘烘的,她看了一眼就锁定了周围。
在一个斑驳的老旧院子里,她终于听到了细微的犬叫声。
“嘬嘬,嘬嘬。”
她小声喊着,走几步就放了一个肉干。
“小家伙,原来你躲在这里。”院子里有块竖起来的木板,小家伙就躲在后面刨出来的洞里。
这只狗跟她以前在小景村养的大黄小黑区别还蛮大的,听说它还有一个很雅致的名字,叫“宫廷狮子狗?”,一听就是个贵族犬儿,可惜被主人无奈抛下的它,现在也只是一个潦草可怜的孕犬。
许是挨饿久了,这只犬儿叫声不大,但是防备心很重,君寰宇趁着它狼吞虎咽吃肉干的时候,趁着机会就要把它抓过来。
“小心!”
不知何时出现的叶知书,冷不防一声将她吓了一跳。孕犬也受了惊,蜷缩在洞里一动不动。
“叶知书,你跟踪我?”
她回过头神色怫然,双目蒙上了一层寒意。
叶知书向她拱手行了一礼,从容地看着她:“公主息怒,您从今早早课开始便一直心不在焉,知书是您的伴读,理应为主分忧,担主之危。”
“你便是承认了,这一路你在我身后悄悄尾随着?”
“是,”叶知书轻飘飘一个字,让君寰宇顿时火冒三丈。
“我允许你跟着了吗,你这是自作主张,胆大妄为。”
叶知书不卑不亢:“知书是您的伴读,除非公主驱赶,便当寸步不离。”
君寰宇看着他咬牙切齿:“那要是本公主沐浴,难道你也要睁着眼跟过来吗?”
话音一落,两个人都愣住了,一时无言以对。
君寰宇也不知自己怎就脱口而出了这么一句莫名其妙的话,待反应过来,她尴尬地移开了视线。
一抹晕红也不受控制地爬上了叶知书的脸颊,只能用干咳来稍稍缓解。
“公主是想救这只犬?”他指了指唯一的出口被两人挡住,无处可逃下将自己蜷成一团的脏兮兮的小东西。
君寰宇点头:“它怀孕了,又没有人喂养。”
人人都说这位长在民间的真公主不懂礼仪,娇纵蛮横。比不得阳溪公主的知书达理,更比不得那位如今已自请去守王陵的假公主温柔恬雅。
但她的共情力,却是叶知书在任何一个身份尊贵的人身上都没有见过的。
“孕犬本就性格谨慎,又多日未曾被人照料,必定防备心极重,公主于它是陌生人,方才急了些,恐会伤到您。”
“都说犬类的反应速度比人快过了,方才那一下的确凶险。可你以为本公主是第一次擒犬吗?”她抬了抬下巴,精致的小脸挂着几分自得的神情。
见叶知书只是默默地看着她,一幅不置可否的样子,便知他是觉得自己在说大话,“叶知书,你爹回家的时候,就没跟你说过,你要来伴读的公主,是个武功很厉害的人吗?”
“父亲公务繁忙,他叮嘱我,一切以公主为尊。”
合着叶琛只嘱咐了他如何做一个伴读的本分,却没说其他的啊,不愧是黎国的口若悬河第一人。
她没有再和他废话,蹲下身子,在叶知书一声惊呼中,以一种难以置信的速度,将蜷缩在洞里的孕犬抓了出来。叶知书分明看到,孕犬感知到危险,原本本能地回头咬了一口,叶知书从小也未曾一日耽于武艺的学习,他敢确定方才的那一瞬间,自己是有极大的可能会被咬到。
从君寰宇伸手去抓,到孕犬反咬,再到她将孕犬从洞中擒拿出来,这整个过程都太快了,他来不及做任何举动。
无尽的后怕在心里蔓延,叶知书上前一步,在看到君寰宇没有受伤后,提着的那口气也没有松下来,“公主——”
“不必多言,我已经说了,我有经验也有把握自己不为犬所伤。”君寰宇不想听他废话。
叶知书并未罢休,“可是这世上没有万无一失的事情。”
“你想说我太过自信了?”君寰宇斜他一眼,原本就有些蹙着的眉头更加紧了几分,“经验老道的猎人,或许会在毫发无损猎杀了百只猛兽后,最终却因大意和意外折于一只狼崽子。此为无百胜之战。可别人做不到的,不代表本公主做不到。”
无论是在山高水远的乡野民间,还是高耸城墙里的王宫永巷,她的内心从未有过片刻的自卑怯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