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门了啊。”时雨眨了好几下眼睛,喃喃道。
池一皱眉:“你没提前看开不开门?”
“我打电话问过了。她说开门。”
她又自言自语一句:“可能临时不开了。”
池一:“回去吧。”
时雨不动。
“走不动路?”
“不是……”
“要我背你?”
“也不是。”
她拿起电话,给昨天的号码再打过去,“嘟”的一声,转入了无人接听的语音。
“走吧。”
池一去拉她的手。她跟个木头一样,跟着她走。也来不及避嫌。
走着走着,时雨很想哭。
今天气温零下五度,她的鼻子和眼睛原本就被冻红了,现在更红了些,只能期盼着别人看不出来。
池一忽道:“至于吗?”
时雨不答话。
“就为了这口吃的。”
时雨带着哭腔:“嗯……”
街上什么也没有,池一问她喝不喝水,她说不喝。
池一:“那就回去。”
半个小时后,二人又坐上大巴车。
大巴车司机还是方才那位,用更奇怪的眼神看着他们。
他一定很想问:你们两个到底是干什么来的?
这次大巴车上除了他们,还多了一个提着菜筐的老大爷,因此他们没有说话。
池一把她送到了旅馆,直接换车去和助理碰面。
时雨回到房内,自己的衣服已经打包成行李,更有了马上就要离开的实感。
洗过热水澡,身上终于温暖起来。她还想打一个电话试试。
还是没人接。
门外有人敲门。
她一开门,郭瑛走过来:“上午去哪了你?这么大雪呢,还出门。”
时雨笑笑:“我去你说的那个面包店看了一眼,关门了。”
郭瑛:“你还真特地过去啊!没事,幸好上次带了,也算吃过了。我身边所有人都必须吃到!”
时雨试探:“所有人?难不成也包括池一。”
郭瑛点头:“当然!我在门口给他尝过了。”
时雨一愣:“那他有没有问兔子的事?”
郭瑛得意一笑:“他是唯一一个猜出来的。”
“那他进店里了吗?”
郭瑛摇头:“他不进去。我当时问他了。这还是他第一次没配合我们的提议,你说,是不是他遇到过狂热粉丝,有阴影啊?”
他早就知道了。
他也早就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带他过去。
明明洗过了澡,也已经到了下午一点钟,她还是出了门,冒着雪往胡子旅店走。
走到了时,她几乎变成了一个雪人。
一进门,她的脚步迟疑了些,还是往池一的方向走,雪一路掉在地毯上化掉。
时雨站在门前,足足站了十分钟。
池一忽地开门,把她拉进来,把门关上。
“走路有声音,我有耳朵,别人有眼睛,都看得见你站在我门口。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欠你钱了。”
池一只穿了件薄薄的黑T恤,像是睡衣,皱眉看她。
时雨只喃喃道:“原来你知道她在这里。”
“谁在这里?说话不明不白的。”
“你妈妈。”
池一没料到,她会把话说得这么直白。
明明这些日子都一幅公事公办,变成大人的样子,一到这种时候,立马现出原形。
半晌,他才说:“我不知道。”
“那你为什么不进去看看。”
“没必要。”
“就算只是去看一眼。”
“也没必要。”
时雨执着道:“可是你当时就算发高烧,生病,也一直愿意不出门。难道不是在等她回去吗?”
“是。但已经没机会了。”
他看时雨还傻愣在原地,耐着脾气解释:“我不找她,就像她不找我。呵,这么久了,你还是这么好心,总做你自己觉得好心的事。”
“你真的不想见她,为什么要和我一起过去?”
“那是因为你硬要我去。满意了?”池一转身进了浴室,“你走吧,我要洗澡。”
原来他是准备要洗澡,才穿成这样。
花洒水声传来。
时雨觉得自己是该走了。
他根本不想见他妈妈。自己不应该强迫他。从十几年前见到他那一刻起,自己对他做的一切,都可以称得上是一场漫长的强迫。
他每次都说不行,却还是会按照她所说的去做。
她总觉得他只是嘴硬。
他真的不需要吗?她没法爬到他的心中,因此她永远不会知道。
别想了。
她吐一口气,抬手去拧门把手。
嘎吱一声,门把手卡住了。
偏偏在这个时候。
她连按几次,依旧拧不开,看来是真坏了。
等池一出来问问他怎么办吧。
万一真把把手按断了,一会儿自己和池一一起从房间里被救出来,估计能上娱乐新闻头版了。
五分钟后,池一从淋浴间走出来,头发湿着,身上撒发着热气,肩上披了条白毛巾,投来一个“你怎么还在”的冷淡眼神。
在他心中,这场对话已经结束。
时雨:“门把手坏了。”
池一走过去,一拧把手。
门开了。
时雨:“……”
“你是不想走吗?”
池一的眼中带着水汽,嗓音沙哑,洗过澡的人有时会这样,她听起来却很像哭过。
时雨改变主意,低声道:“我不想。”
“不想也没用。”池一把门拉得更开,警告道:“一会儿门把手又坏了,你想走也走不了了。”
时雨把门关上,摇头道:“我就要留下。”
池一用毛巾背擦了擦湿掉的发尖,反倒问她:“你留下来干什么。”
“起码能安慰你。”
“怎么安慰?”
“都可以。”
这一刻,时雨几乎愿意把自己所拥有的一切财富与愿望都献出来,只为了让池一好过一点点。
半晌,池一弧度小小地张开双臂,小声道:“抱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