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宴站在上面往下看,元祁见到他立马笑着坐起来,仰头费力的往上看,伸手大喊:“师哥——”
江宴拧眉没动,等他自己上来,可元祁却不知怎的,一定要自己拉一把,隔着五六米的高度,他又催:“我摔下来身上好疼,师哥你拉我一把。”
听到这儿江宴眉毛皱的更紧,开阵将人带上来,摸过他的胳膊,在找哪儿受伤了。
“哪儿疼?”
元祁笑嘻嘻的摊开双臂,浑身都湿透了,滴答滴答往下落水,将江宴衣袖打湿一大片。
两人一样的衣服,江宴比他高,肩膀也要挺阔些,衣服比元祁大一圈,元祁经常偷穿他衣服。
元祁没说哪儿疼,江宴还是不放心,有蹲下去看他的腿,不知怎么,他刚一蹲下,元祁就后退着弹开,眼神飘忽的没话找话。
“下面好多小鱼。”
江宴一手撑在膝头,莫名其妙看他,元祁嘿嘿笑着过来扶他肩膀,将人往后推,可江宴蹲的稳,元祁用力无果,尴尬的起来摸了摸鼻子,又重复了一遍,“下面真的好多小鱼。”
江宴抬眼看着他,还是不太懂他什么意思。
元祁额了一声,缓缓道:“我刚才泡在里面,把自己也当成鱼了,我也可以做鱼吗?”
“当鱼干什么?”
江宴见他确实没什么事,才站起来拉着他手往回走,元祁在他身边晃了两步,干脆不顾自己衣服湿着靠在江宴肩膀上,跟他一起慢慢往回走,“小鱼一辈子就只能活在溪里,每天闭眼是身边的鱼,睁眼还是身边的鱼。”
后面元祁没再继续说,学着江宴的脚步,脸在他肩膀上一上一下。
那年元祁十七,情窦初开,懵懵懂懂,只知道靠着江宴会身心舒畅,被他拉着手会觉得非常放松,甚至只要看着江宴都会非常开心,但其他师门的师兄弟从来不这样。
元祁在无上峰经常有事没事往江宴身上一挂,江宴研究心法秘籍,他就研究自己对江宴为何跟对别人不一样。
有时研究的入迷了,甚至连把江宴头发打了个死结都反应不过来,最后只能将那一缕头发剪断。
有外人见到江宴头发怪异上来问,元祁火急火燎抢着解释:“他半夜起床被火烛烧到了,我看焦得难看,当时就给他剪了。”
问话的师兄点点头,又突然哎了一声:“你们两个住在一间房?”
元祁瞪着眼睛几乎定在原地,他也才后知后觉反应过来其他师兄弟不住一起。
甚至他和江宴最开始也没住在一起。
“不住,我…我第二天剪的。”
元祁结巴着解释,对面师兄并没有很在意,笑着嘱咐江宴小心后就走了。
等人走远了,江宴挑眉来问,元祁讪笑赔不是,说:“您大人大量,别和师弟计较啦,师弟不懂事,师弟爱面子……”
好话哄了一箩筐,其实江宴根本不会生气。
俩人一个愿意装,一个愿意哄。
至于住在一起这事,无上峰本来有两个院子两间房,元祁曾命令江宴把两个院子中间的那道墙拆了,再后来有一个雨夜,他自己抱着被子去找江宴,说是雷雨声太吵,让他帮忙施个隔音决。
说完就爬上江宴的床,从那天开始好像就没回去过。
被师兄点明了以后也没回去,是好久以后被渡泽知道以后,渡泽将他轰回去的,那天是无上峰唯二两个弟子头一次冷脸面对他们师尊。
在好多事上江宴都纵容他,从来不阻止他,在无上峰,几乎是元祁说什么就是什么。
但元祁很听话,大部分时间都是被动的被江宴搂在怀里,两人有两人独特的气场,明看是元祁说话好使,但其实还是看江宴。
不过在外面元祁不让江宴碰自己,站的太近不行,牵手不行,更别说有时饭后江宴会一把将人捞进怀里,摸着他肚子将头靠在他肩膀上休息。
别人都不这样。
元祁只敢在无上峰对江宴放肆些,也不躲江宴的靠近,他清楚的知道与旁人不对的地方是错的,所以要躲着外人。
江宴翻起很多平淡如水的日常回忆,那是他们一百年无上峰生活中潜移默化被允许的亲近,是鱼在溪这个名字的由来。
他只是想要闭眼前能看见那人,睁眼后依然能看见那人。
但凡江宴能将当时那句‘小鱼一辈子都只能活在溪里’记住。
江宴不止一次后悔自己做出的每一个选择,如果他有一次选择了另外一条路,他和元祁又怎么会走到此步。
回忆不长,再次回神,鱼在溪还在下面仰头往上看,不过似乎有些不耐烦,笑意还有,但眼中带了些抱怨。
和当初耍脾气前期的样子没差。
江宴笑着伸出手,这次,他要做一次不一样的选择。
即便可能要面对鱼在溪的死,他也不想再让知道全部事的元祁伤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