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姑姑。”
贺鸢暖应着,笑着说道:“先吃饭吧。”
得了这话,大家便又开始抢起来。
贺鸢暖整理了一下衣袍,正想在铺着稻草的地板上坐下来,地上便多了一件棉衣。
贺鸢暖抬眼,便对上贺晓的目光。
他道:“地上凉,你身子弱,坐不得。”
贺鸢暖也不同他客气,径自坐下来,将年仅三岁的贺枫抱在怀里,用帕子帮他擦擦因啃鸡腿而流了一下巴的口水。
贺枫抬起头来,朝她甜甜一笑,露出一口洁白的米粒一般的小牙齿来,将手中的鸡腿递到她嘴边。
贺鸢暖心顿时软成了一片,假装咬了一口,夸了他一句,叫他自己吃。贺枫这才喜滋滋的又吃起来。
见这些人虽然抢食,却亦是知晓互相谦让,不会谁多吃一些,谁少吃一些,只是烦闷的牢狱生活的一些些难登大雅之堂的乐子罢了。
她这才问坐在角落里的贺晓:“怎么不吃?”
贺晓看着她,眼圈就红了:“四姐。”
贺鸢暖叹了口气。
贺晓便是三叔家那位刚成婚一月的堂弟,因着贺家男女不分开排辈,所以他虽然是贺家第六个男丁,却是行七。
新婚燕尔,不过一月,便夫妻分离,且是相距三千里之遥远,怎么能叫人不难受呢。
她劝慰道:“你放心,等你们离了京城,我便寻个机会去瞧瞧祖母她们。你可有话要我替你带?”
贺晓先是摇摇头,随即又点点头。
“我想给思思写封信,晚饭的时候,能不能让扶风给我送些笔墨来?”
“可以。”贺鸢暖道,“你该好好吃饭,才能在路上照顾好叔伯他们,亦能护好弟弟和侄子们。”
贺晓点头应着,正想说话,一只鸡腿便递到了嘴边。
他垂眸,见弟弟和侄子们,一个个的都拿着一种吃食,伸长了手递给他,蓦地落了泪。
他红着眼睛笑骂一句:“小兔崽子们。”
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咯咯的笑起来。
贺晓凑过来,接过旁边五岁侄子递过来的甜糕,大咬了一口。
大家又继续吵吵闹闹的吃起来。
一顿饭,便是吃的再慢,半个时辰也结束了。
贺鸢暖恋恋不舍,忍不住又红了眼眶。
贺铮朝她摆摆手:“去吧,以后的日子长着呢。”
是啊,只要她在华京,努力查出贺家被冤枉的证据,他们很快就能回来的!
又互相叮嘱了几句,贺鸢暖这才带着揽月和扶风出了大牢。
刚回到裴府,就见裴晏已经坐在暖阁了。
想到昨晚他的举动,贺鸢暖还是有些窘迫。
见他依旧热情的上前来问好,想到牢中受苦的叔伯子侄,想到贺家的案子如今只能靠他,贺鸢暖只好咽下让他帮自己再寻个院子的冲动,同他客气招呼。
解下斗篷,刚刚坐下,手边便多了一杯热茶。
贺鸢暖眼睫一颤:“多谢裴大人。”
“怎么又叫我裴大人了?可是因着祖母的话,你生气了?”裴晏目光如月牙泉的湖水一般澄澈,甚至里面还藏着深深地不安和歉疚。
“祖母是从漠北长大,与贺老太君很是投缘,是以自你出生,她便认定了你是她的孙媳妇。好容易等到你回京,她得了消息从相国寺回来,却听闻你已经定给了宁王府,很是生气了好几年,到现在还气着呢。”
贺鸢暖想到贺老夫人今日所说的那些话,当着她的面便数落起宁王府的不是来,果然是还气着的。
她见裴晏目光炯炯的盯着自己,忙回道:“老太君抬爱,我怎会生气?不过是一时忘了。”
“那你多叫我几次,便忘不了了。”裴晏道。
刚刚被玄英强行换回来的青阳:“???”
他家公子不是一直走的闷骚路线吗?怎么现在开始明着骚了?
贺鸢暖不知如何才好,端起茶水来慢条斯理的喝着,以掩饰自己的尴尬。
裴晏便继续道:“我祖母很是喜爱你,你日后便是不住在裴府了,也可多多上门来走动。”
“应当的。”贺鸢暖应着。
见她如此疏离,像是在着急什么,裴晏问了几句牢中的情况,便告辞离开。
贺鸢暖这才长舒了一口气,命揽月关了门,自己躲到拔步床上,撂下青帐,将藏在腰带中的布条拿出来。
那是贺三叔第一次握住她的手时,塞给她的。
她打开,上面赫然用鲜血写着:“当心宁王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