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晏自是没有错过贺鸢暖眼中消散的那一抹欣喜。
她在期待谁呢?
那个孬种顾淮吗?
他强忍着,才没有将手中的茶杯捏碎。
将茶盏放在她唇边,堵住她想问出口的话,他道:“喝吧,将军。”
贺鸢暖有许多问题想问,但温热的水漫上唇瓣,身体的本能叫她先喝两口。
水中许是加了冰糖,有丝丝的甜味,却没有那么甜腻,是她惯来喜欢的程度。
一杯茶喝的见了底,贺鸢暖这才想到,裴晏是怎么知道她的口味的?
“还喝吗?”
嗓音清冷似冰泉,将贺鸢暖的思绪拉回。
她不好意思叫裴晏伺候,犹豫了一下,正想说不用,裴晏却转身走了。
贺鸢暖微微脸红。
裴晏乃簪缨世家的勋贵子弟,祖父是三朝元老,他自己更是满腹经纶,郎艳独绝。出入自有奴仆伺候,哪里会有他伺候别人的时候。
他给自己端水,想来也是因为屋里没有伺候的小丫头罢了。自己方才不说话,他自然当自己不识趣,心生了恼意。
正想着,嘴唇又多了一盏茶水。
贺鸢暖诧异抬头,对上裴晏平静的的黑瞳。
“怎么了?不想喝了?”裴晏亦是疑惑发问。
贺鸢暖想到自己方才小人之心,愈发的不好意思起来,不敢叫他多等,连忙低头喝茶。
两杯茶水下肚,贺鸢暖才觉得舒服了不少。
“多谢裴大人,不知大人缘何在此?”
裴晏垂眸看她,半晌轻笑:“将军觉得,裴某为何在此?”
贺鸢暖被他的笑容晃了眼,待回神后,这才看清他身后房屋的摆设,与永宁王府自己的厢房截然不同。
只是这张大床上的枕头和青帐与自己的相似,她便认差了。
她惊讶一声,慌忙问道:“这是何处?”
“此乃裴某的卧房。”
裴晏语出惊人,震得贺鸢暖一双桃花眼瞪的老大。
见她慌张想起身,裴晏按住她的肩膀,解释道:“将军安心躺着,裴某已经着人告知宁王府。”
告知什么?
告知我睡在你的榻上吗!
贺鸢暖一张俏脸囧的通红,却被他按住挣脱不开。
肩膀上传来的男人的温热,更是烫的她坐立难安。
她羞囧道:“这于理不合,我……我还是起来吧。”
“你身上的伤不宜挪动,所以我当日将你抱进来,便没再给你安置别的房间。”
裴晏解释一句,“是裴某唐突,将军不必放在心上。”
这话听起来合情合理,叫贺鸢暖一时找不出话来反驳。
她随了祖父严谨的性子,心中多有谋划,却一向不爱言语。素日里领兵打仗,这性子还能助她长一长威严,但遇到今日这种事,倒叫她觉得自己口舌笨拙了。
看出贺鸢暖着急,裴晏愈发的话多起来。
“裴某府上有一名医,乃是不世的高人,曾将裴某祖母从阎王殿里拉回来。裴某见那日将军无有脉搏,便擅自做主将你接回府上,由他诊治。”
这事儿贺鸢暖倒是听说过,或者说,华京之人无人不知。
裴老太君三年前便不行了,太医都道她大限已到,而裴晏却叫府上人日日用百年野山参给老太君续命,半年后,他将此人从岭南的瘴林中带回。
不出一月,老太君便可见客了。
此事也成了华京的一段美谈,给裴晏添了个孝贤的美名。
只是这位孝子贤孙接下来的话,叫贺鸢暖更加的躺不住了。
“将军身体却是亏空的厉害,连我那年迈的祖母都不如。我祖母由着那陈神医扎了三日金针便醒了,你却等了七日才醒。”
裴晏见贺鸢暖又瞪大了眼睛,心中那点子郁结也悄悄散去了。
他就是见不得她心里想着那个孬种!
贺鸢暖想掀了被子起身,却是手上无力,折腾了一会儿,好不容易将被子掀了,已然是憋出了一身虚汗。
刚想起身,就见裴晏又把被子给她盖上了:“屋里凉,将军莫要又添了风寒。”
贺鸢暖平生第一次生出欲哭之感。
她稳住心神,见挣扎不脱,只能同他讲道理:“大人尚未婚配,我在府上客居多日,于大人名声有碍,实在不敢再叨扰了。”
“无妨。”裴晏心情好上许多,脸上带了真切的笑意,“裴某目前并无娶妻的打算。”
见她黛眉紧皱,怕她又提起她已经成婚之事,裴晏如寒星的黑眸又落了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