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面上一派淡定神色。
想当年,他在民间做游医的时候,这种孕妇一次性出血的案例没少接触,基本上都是孕期胎儿并没有完全发育稳定引起的,不是什么大事。
宫里的娘娘毕竟娇气些,宫人们恐慌害怕在所难免。
柳之澜跟着海玉,很快便来到了晴月宫。刚进主殿,便听到卿美人害怕的颤音:“柳太医,快救救本宫的孩子,快救他!”
柳之澜步履沉稳地走到床边,放下药箱,不卑不亢道:“娘娘莫怕,来的路上海玉姑娘已经跟微臣说过了,还请娘娘放宽心。”他的声音柔和悦耳,仿佛蕴藏着一种安抚人心的力量。
卿美人听了他这话,面色果然好了很多。
柳之澜转身开药箱之际,无意间瞥见屏风后,有宫女端了一大盆血水悄悄退下。
他眉心一跳,暗暗有了不好的预感。
他压下这股不安,目光避开那雕莲翡翠玉镯圈住的雪白皓腕,赶紧在卿美人的腕上搭了一绢方帕,这才开始替娘娘搭脉。
随着时间一点点过去,他面上始终一派沉静。
实则他心中已经惊涛骇浪、毁天灭地了。
额滴乖乖!
这个结果他是万万没有想到啊。
卿美人此时竟然没有任何怀孕的迹象,所谓的落红,竟是来了葵水!
而且,她还中毒了,毒素已蔓延至脏腑,无力回天了!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他也懵逼了。
此时,柳太医大脑飞速运转。
他知道,无论今日结果如何,他这太医的位置是到头了,要想活命,只能稳住今日的局面,然后赶紧跑路。
他是万万不能告诉卿美人,她已经中毒并且不久于人世,真这么说,明年的今天就是他的忌日。
至于假孕之事,他若是隐瞒,卿美人自然不信,重新换一位太医来看,一切便都露馅了,他还是得嘎。
如今之计,只能将假孕之事据实相告,即便卿美人大怒,也不敢要了他的命,毕竟,只要卿美人不想死,都需要他这同一根绳上的蚂蚱来帮忙。
只是,卿美人这胎实在太过奇怪,明明之前是喜脉,怎么今日突然便没了?他很早之前也有所耳闻,很多宫嫔为了受孕争宠,尝试各种民间偏方,以此来假孕争宠。
他不相信卿美人这胎没有古怪,若真是用了什么奇怪的法子得来的,他才不要背上‘庸医’的黑锅!
如此一想,柳太医便想诈她一诈。于是,他微微蹙眉,试探问:“娘娘今日这胎象有些不对劲啊,敢问娘娘,这一胎可是来的自然?”
卿美人一听,眸光微闪,当即喝道:“大胆!竟敢质疑龙胎,本宫这一胎自然来的顺当。”
柳太医撤回了手,轻轻叹了口气:“回禀娘娘,实不相瞒,微臣察觉脉象有异,却不得问题的源头,故有此一问,还望娘娘恕罪。唉,只是这问题若一直不解,恐怕……恐怕……”
“恐怕什么?”卿美人急急问道。
“恐怕龙胎不保,还会损了娘娘的身子。”柳太医说罢,担心她想传唤其他太医,又补充了一句,“若是陈太医在此,也是要寻得源头才能对症下药呀。”
卿美人一听,面上隐隐有些不安了。
一旁的海玉最先沉不住气,忍不住道:“娘娘,不如还是……”不等她说完,便被卿美人一个冷厉的眼神打断。
柳之澜一见,顿觉有戏。
他故意认命般闭了闭眼,摇头轻笑道:“罢了,反正都是一根绳上的蚂蚱,既然娘娘执意不肯说,微臣也就唯有一死罢了。能为娘娘而死,死而无憾!”
“娘娘!”心悦柳太医的海玉顿时急的不行。
卿美人也明白了,柳太医和她们的关系,现在就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告诉他,不会有什么问题。
“海玉,你来说吧。”卿美人道。
海玉赶紧将药丸怀孕一事详细说了一遍,还主动将多余的药丸找了出来,边递过去边说:“娘娘只吃了一颗便有了身孕,后面便再也没吃。这药丸很灵又十分昂贵,奴婢一直都有妥善保存。”
白玉盒中还有三枚黑乎乎、圆溜溜的药丸。
柳之澜捻起一粒,凑近鼻尖闻了闻,又刮了一块尝了尝。
药丸无毒,主要以使人胀气、清热凉血的药物组成,这才造成了卿美人假孕的迹象。
如此,他终于可以甩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