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用脚凳,燕奚是被韩蕲在大庭广众之下抱下来的。被众女子和其亲眷看着,燕奚难得知一回羞。
她有些害臊地甩开韩蕲地手,“我可以自己走。”
“注意仪态。”韩蕲又握住了她的手,“现在你不可以,要跟随吾。”
众目睽睽,燕奚只想快些进去,当即做了妥协。
韩蕲握着她的手,燕奚便假意做挽着他状,微笑着进去,给众人演这一出恩爱戏。
进门时,燕奚瞥见了孙荣娇,有些惊愕她为何来了,可话未说出口,手上一紧,她突然意识到现在需要避嫌,忙合了嘴继续保持微笑。
孙荣娇要打招呼的手也停了,她撞了撞身边为自己保驾护航的孙策泱,笑道:“燕奚也学会假正经了。”
孙策泱轻轻点了点头,“嗯”了一声,情绪不明。孙荣娇觉得不对,这才回望过去,她才发觉,他的神色,好像是伤心了。
今日的神色,竟比她那日因圣旨一事去淇水院寻他,难过多了。
到场内,燕奚旋即松开了韩蕲的手。她东张西望了一会儿,才问他:“为什么荣娇姐姐也来了?”
韩蕲收起心中那瞬间的落空感,道:“阁老做主,把武院也开了。”
燕奚暗中戳了戳他,说话的声音极小,“阿姐要考文师,荣娇姐姐要考武师,那你说我是去看文院还是武院?”
“文院。”韩蕲随意勾了勾她的小指,暗中把玩,“江眉凝和燕听雪皆在,那里的好戏,你亲自去看罢。”
燕奚小声念叨,“其实我更喜欢看打戏来着。文试静悄悄的,我肯定打瞌睡,到时损的就是你的颜面。”
“你以为,文试只比诗词歌赋?”韩蕲勾唇,望着她突然讶然的脸色道,“你去瞧瞧便知道了。”
他颇有些不舍地松开燕奚的小手指,目送着她往文院方向走,而他甩了甩衣袖,眼中流转着润泽的水波,转身去了练武场。
在门口,他遇见了孙策泱。他浅浅勾唇,缓缓走近,“孙小将军,别来无恙。”
“你让我当审官,不怕我徇私?”
不知为何,明明想说敬语,可不知不觉间,下意识吐出的字,将二人拉到平等地位。待他后知后觉反应过来,已是一愣。
“倘若徇私,是不敢请孙小将军的。”韩蕲深深瞧了他一眼,“还有一位审官,在路上。”
此话落,一位束着高马尾的少年,轻轻拍了拍韩蕲的肩,蹦哒在他的右侧,“我到了!”
此少年的风格与孙策泱过于相似,可是相似的风格在二人身上,却呈现出极为迥异的两种气质。
一个是山坳里斜照的暖阳,一个是三月春的桃花潭水。
拥有着相似的,鲜活的少年气。
这是韩蕲身上没有的东西。
他像是山头上铺着的重重的雪,雪里沾着几抹艳红,是血的颜色。
烈阳化不开,风霜冻不住。
雪底下是终年的暗色,从无人知,未有人晓。
韩蕲突然想起了顾寒霜,视线落到眼前的两人身上。
他淡淡提了提嘴角,抚了抚被他碰过的地方,状似随意地问道,“被何事阻着脚步?”
程澈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看到了燕大小姐,搭了会儿话。”
韩蕲点了点头,他从袖中掏出那张绣着“奚”字的手帕,故意将有“奚”字的一侧露出,擦了擦手上根本不存在的汗,“进去罢,考核马上便要开始了。”
程澈望见,自然而然地打趣韩蕲,“当日寒山寺梅林遇见,我就觉二姑娘将来对殿下不一般,没想到如今竟已到如此地步,弟就在此先预祝殿下好事将近。”
韩蕲淡淡颔首,算是睬了他的话。
二人一前一后进了练武场,孙策泱故意错二人一步,神色沉沉。
京圈就那般大,有些事就算并未言说,大家也都隐隐听过风声。
程澈怎么可能不知道。
若不是他事先授权,程澈又怎敢当众来落他的脸。
韩蕲,你这是真的喜欢上燕奚了吗?
你到底在隐隐不安些什么?
明明已经是无法扭转的定局,明明她肉眼可见的、眼睛只望向你一人,你却还要用如此显见、低端的手段,非要我像躲在阴暗处一般,去窥探你们的“幸福”,以此来喝退这个对你早已没有威胁的我。
他想不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