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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怎可能对一个表演型人格的说他对角色塑造得还不够。
更何况已经再没有Take two的机会,与他做对手戏的女仔已经去世。
挫败感几乎令他在怀安面前站立不住,仅剩的理智告诉他,不能再失态,那又是另一种输。
他扶着棺木的边缘,手指紧扣,几乎要将它捏出指痕,再看一眼里面沉睡的人,她已没有机会再调停他与其他人之间的输赢。
这一刻,他对她的厌恶达到顶峰。她是那样愚蠢,爱他,相信他会爱她,而最重要的是,更爱除他以外的另一个男人。
见他脸色发青,怀安关切地问,“不如出去坐一会儿吧?这里太冻了。”
又在灵堂内见到彭伯母,她正忧伤地烧着金银衣纸,嘴里不停念着蕊蕊。
莫非刚才所见一切全部都是幻觉?
怀安端来一杯热茶,见他似乎冷静些了,便讲起,“对了,之前说我工作的婚纱铺要租场地办活动的事,其实不只是我们一间铺头,而是和鸣街每年都会举办团结大会,租一个地方供行家一齐交流聚会,有时是去郊游,有时是办马拉松。今年是我们铺头的老板娘牵头,所以地方由我们来定。”
“我已经同老板娘商量过,她同意就租你们那间运动中心。”
“那等你回复我具体日期,我去查一下档期,OK的话就正式签约。”
“那场租方面?”
“放心!当我介绍的,老板一定会将租金计算到最便宜!”
“那我可就指望你了!”怀安笑。
Charlie却问,“其实为什么是我们中心呢?”
“我意思是,能承办这种活动的场地有很多,又这么巧你会选中我那间?”
“哦!其实是因为你们那面攀石墙,我听人推荐说是全香港设计得最专业的。今年活动我们铺头打算以攀石作为重头戏,寓意生意蒸蒸日上,节节高升!”
“讲到这个,我还有件事要拜托你!攀石毕竟有危险,我们活动那日都需要有教练驻场指导,既然你是明星教练,可不可以请你到时帮忙?”
“当然可以......”
话未说完,感觉到有人正扑向他,经历过刚才那一幕幕迷幻,警惕性已经提到最高,本能性地往怀安那边靠了过去。
不够结实的一巴掌扇在他脸上,不痛不痒。
“彭伯母!”怀安连忙起身,挡在两人之间。
她已苦苦支撑了半日,连脚步都虚浮,尽管恨他入骨,却连掌掴他的时候都勉强扑得准,只得几根手指刮在他的脸庞,皮肤上留下印记,既不能掉他一张皮,也不能剐他一层肉。
“你还不走!还留在这里干什么?”她哭喊着质问。
又拽住怀安,“安仔!你劝我依从蕊蕊的心意,准他过来见最后一面!可我的心实在太痛了!”
“我恨不得叫他受千刀万剐!都换不回我的蕊蕊呐!”
尾声激昂,她往后一仰头便晕了过去。
怀安看起来既担忧又自责,倒真像是伯母认定的女婿那般。
Charlie问,“怎么原来蕊蕊有讲过希望我今天过来吗?”
怀安犹犹豫豫地,“其实......其实她有留下遗书......”
“她知道伯母不能原谅你,但她希望走的时候你能过来最后陪她一段时间。伯母原本不肯,是我劝她死者为大,如果不能满足蕊蕊的心愿,身为母亲将来一定会后悔。”
Charlie几乎想笑,她临死都那样贪心,留恋怀安又记挂他。
“你看过遗书吗?如果蕊蕊生前,我能多了解她的心意就好了......”
怀安从外套内口袋里掏出一封信,浅紫色信笺,还隐约留有一些香气,温柔淡雅。
她在信中说,一切皆是命。从小知道这一生可能过得短暂,便过分执着于被爱,以致将身边爱人折磨,对怀安如此,对Charlie亦如此。
她向父母忏悔,辜负了他们的爱护,连阿爸辛苦供了许多年的保险都被她改了受益人。但事情实在怪不上别人,是她太缺乏安全感,才试图以金钱置换。
又向怀安忏悔,原来爱一个人的方式不分对错,当年未能好好将他珍惜。
她盼望当自己同这一生作最后告别的时候,所有她爱的、曾经爱过的人都可以来见她最后一面。甚至连灵像都已经为自己择定了,希望大家只记得她最漂亮的一面。
最后她请求怀安,“我曾经想将所有毁之一旦,最后冷静下来我想通了,其实这样只能造成更大的伤害,而挽回不了一个已经变心的人。请你将我租的迷你仓里面的所有物件以一个安全的方式处理,我只信你一个。”
“来生我们有缘再见!”
“你猜得对!”怀安向Charlie说,“除了那面攀石墙,我之所以选你工作的运动中心办活动的确是有私心,我想劝你今天过来送她出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