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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月十四,盂兰节,风水大师在电台中说,天象异动,或有猛鬼上山。
偏巧这日气象预告提醒,台风将于今夜袭港。
和鸣街全年热闹,由南至北共有店铺九十九间,间间有喜,间间兴旺,却不想被冷风烈雨虐打过一夜,竟显得处处萧条。
越是喜庆的事物,越受不住摧残。
一上午时间,和鸣街的商户已经接连复工。当然啦!惨事就人人躲,喜事都催着办!
贵利戴照例手中端一杯鸳鸯,这是他的回魂水,另一手拍着肚皮,晃晃荡荡地走去铺头。
途径‘The One’,和鸣街最大间的婚纱铺,发觉门口围着不少熟人。
“看什么?有什么好看?”
喜姑示意他向对面望,原来那里多了间铺,三层楼高。
每日都从这里走过,竟连它是几时装修的都未留意到,好似是被台风刮来的。
“哇!” 贵利戴除下墨镜,打量那间铺的招牌,“墙也是黑的门也是黑的,黑漆漆的连个店名都看不清!什么来路?”
“连你都不知道?!” 椰婆婆很惊讶。
确实蹊跷,整条和鸣街就属贵利戴人脉最广,收风最快。连他都不知道,这间“黑铺”真是来得诡异。
“煞气好重!店老板定非良人!” 说话者是陈吉,专算良辰八字,人称“吉士”。
“算罢啦!你要真是算得准,一早就该料到这里会开间‘黑’铺啦!” 贵利戴不禁揶揄。
吉士面不改色,“四个字,‘信者得救’!”
“唉唉唉!看够没啊!一直围着影响我家做生意啊!” 怀安身为‘The One’的金牌Sales,从店内出来驱赶。
“多了一间黑铺挡在对面,还怎会好生意啊!”
众人嘲他一声便散去,都在和鸣街多年打滚了,样样事见惯不怪。
唯独美景还站着不动,谁教和鸣街最八卦那个是她。
用肩膀挨挨怀安,手指那间‘黑’铺,问他说,“什么来历?真是一点都不知?”
她与怀安同龄,相识即投契。
“听说是做死人生意的......”
美景惊愕,“怎会啊?!和鸣街专做嫁娶生意所有人都知道啦!办葬礼的铺头能进来?要开都去隔临街开啦!”
“所以我猜......” 怀安小声道,“那店主的背景一定够猛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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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没八够啊?” 见美景跟着进来铺内,怀安坐到沙发上问说。
“今天没有Booking,陪你聊多几句啦!”
“哦!原来是又想进来揽生意!”
“切!我覃美景怎么说都是和鸣街第一头牌化妆师,还需要揽客?!”
怀安突然记起,“对了!昨天的婚礼怎样?股坛新贵同芭蕾女王喜结连理噢,被你盼到啦!新娘肯请你做化妆!”
“那是我工高技熟!不请我请谁?!”
“不过!昨天那场戏就真是精彩!精彩到让所有宾客都忽略了外面的台风!!”
怀安顿时八卦瘾起,急切地探问细节。
美景绘声绘色,详述起昨日疾风暴雨之下在全港最奢华的酒店举办的世纪婚礼。
先搭戏台。
股坛新贵岳家伦三十七岁,英国留学后回港执业,对在港岛出生、后只身前往欧洲打拼成为首席芭蕾舞者的董媛一见钟情。
董媛本就出身名门,眼高于顶,又一心舞艺,岳家伦多次通过传媒公开示爱仍落得一鼻灰。
不知是他运气好还是她运气不好,董媛度假时突遇车祸,从此只能靠轮椅代步,芭蕾成了不可企及的旧梦。
人气比烟火消逝得更快,昔日一班裙下之臣唯独只剩岳家伦对她不离不弃,终于获许芳心。
“切!你讲的这些杂志早就八过啦!” 怀安有些不耐。
“就是那些杂志将两人的爱情比作童话,才让婚礼现场的大戏显得格外丑陋!”
转眼间美景已经拿来一套头纱戴到自己头上,愈发声情并茂,“酒店布置得美轮美奂,简直是我见证过的最有品味的婚礼现场。灯光暗下来之后,新郎出现在台上,深情款款,手捧花束静待新娘的到来。”
“所有宾客都同他一样期待,终于......走廊尽头的那道门打开,顶光铺下,新娘登场了。虽然她坐着轮椅,但依然美艳大方,优雅地向新郎行进......”
“新郎的目光真是好温柔,好温柔......我心里想着,他一定爱死了他的新娘!”
“谁知,当轮椅驶到他面前,新娘撑住轮椅扶手慢慢站起身的时候,他整张脸都灰了,好似撞鬼一样!”
“怎么了家伦?同我结婚,你不开心吗?” 站起的新娘,探出双手扶住将要坍塌的新郎,微笑着问他。
新郎试图推开她,连连往后躲。
“你不想揭开我的头纱吗?你看看我今天的妆,是否比平时更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