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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得章宁回到鸿胪寺的别院时,已是晚上。
众人都在门口等他,陆重明亲自将他从马上扶下来。
“还顺利吗?”秋迟问到。
章宁点点头,抬头环视,却没看到阿璃。
“阿姐出去了。”祈珺看出了他的意图。
章宁略略吃惊,“这么晚去哪儿了?”
“她带着小涟一起出去的。”秋迟耐心解释道,她还欲再说,却被陆重明轻轻打断,
“有事进去再说吧。”
书房里,小云端来茶盏,章宁一饮而尽。
“原以为你们会打破头呢,可如今见你也好端端地回来了。”秋迟见室内气氛略略压抑,开口说了句玩笑话。
陆重明咧嘴笑了笑,“都是成年男子了,又不是那血气方刚的少年。君子动口不动手。”
章宁长长吁出一口气,接过小云重新奉上的茶,放在嘴边轻轻吹浮末。
“李时乾是个心思重的,他在乎的是自己的皇位和手上的权力。我瞧他也不见得铁了心一定要阿璃入宫,不过是与太后相争的工具。”章宁嘴角浮上一抹微笑。
祈珺看着他,犹豫着开口,“表哥,他可愿意给你解药?”
“迟早的事。”章宁胸有成竹,“李时乾只要愿意跟我们合作,解药便是他的诚意。”
“跟我们合作?”祈珺不明其意。
秋迟紧张地看了看门窗,确定守着的都是心腹丫鬟,才略略放下心来。
陆重明面露凝重,“越国局势复杂,姜国比之更甚。听说大皇子也回京了,等咱们也回京后,还不知是怎样的情景。”
祈珺听得更加疑惑,“好端端的,怎么说到了大哥?”
话音刚落,三人的目光不约而同落在了他身上。
“怎么了?这样看着我?”
章宁拍拍他的肩膀,“没什么。入秋了,按照计划我们也快要回去了。之前诸事繁杂搁在一旁,现在可以慢慢计划着来。”
祈珺听明白了他的意思,右手不由自主抚向腹部。数月前中的刀伤如今已恢复了很多,只是伤痕仍然明显,提醒着他发生过的事。
“那可是得好好计划着。回去的头一件事,我就让父皇好好封赏阿姐,免得有人在背后使坏,让她难堪。”他坚定道。
随即他神色又黯淡下来,默默不语。
三人见状,互相交换了眼色,明白祈珺的神伤所在。
李沅沅的身体一日不如一日,肯定是无法长途跋涉回姜国。如今因为祈珺常去看她,还能打起些精神头,若是他们一走,恐怕连这点期盼都没了。
这样的生离注定是时日无多的死别。没人能改变这样的结局。
秋迟轻声安慰:“我已经写信给父亲和杨师姑了,过两日便能收到回信。他们医术高明,肯定会有更好的办法。”
祈珺淡淡地摇了摇头,“我心里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不过还是麻烦你好好调养沅沅的身体,让她少受些苦。就算她不能跟我回姜国,我也要带她离开那个困住她一辈子的皇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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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风习习凉如水。今晚的月色不错,明亮的白玉盘挂在半空,不用灯笼烛火也看得清脚下的路。
这条路十分偏僻,人迹罕至,却仍能分辨出走向。
陆侯找的地方没错。尽管阿璃并不熟悉当年那座道观外面的情形,但她知道这条路一定能通往道观。
她只是意外四周并无人看护,却又不像荒芜到无人打理的样子。
小涟紧紧跟在她身边,略略有些害怕郊外的寂静,“姐姐,我们还是先回去吧,明天白日再来。”
阿璃浅浅地笑起来,“你这丫头素日并不胆小,怎么现在怕成这样?白天哪有夜晚这秘境探幽的乐趣。”
她抓住小涟的手,继续朝前走。
不一会儿,一座外形十分不起眼甚至有些破败的道观就出现在了她们面前。
明月当空,静谧安详照着眼前的一切。阿璃眼皮一跳,不由得想起在特院的小院里做过的一个梦。
梦中的道观和面前的相差无几,只是头顶笼罩的,是一轮诡异的血月。
当时她并不明白梦境里是什么,而现在知道了,她梦见的是她去骆府杀人的场景。
一阵凉风吹来,阿璃不由得瑟瑟发抖。寒意从心底而起,透彻浑身上下。方才拉着小涟说笑的心情荡然无存。
“姐姐,你怎么了?”小涟见她突然变了神色,心里有些担忧。
阿璃沉默着摇了摇头,稳定了心神。她伸出手去推道观的门。
门没有上锁,“吱呀”一声便开了。随着大门缓缓打开,道观里的场景越来越多呈现在她们面前。
令她们意外的是,道观里虽然安静,却灯火通明。一位宫人朝她们缓缓而来,
“殿下来了,皇上已经在里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