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瓒把小小的惊讶压在心里,装腔作势地冷哼一声,彻底镇住了裴十七这个对旧主念念不忘的小屁孩。
他以上位者的姿态,倨傲地睥睨着跪在脚边的裴十七,虽然还不是很习惯这种高高在上的感觉,但也勉强装出了不容冒犯的姿态。
“世子爷派你来我身边,你知道是为什么吗?”
裴十七睁着迷茫的眼睛:“是为了保护大人。”
“保护?”裴瓒当即轻蔑地一笑,开始骗人,“我身边跟着的那三人,谢成玉是新科状元,智绝无双,能为我出谋划策,唐大人是陛下亲派的太医,神医妙手,能保证我性命无虞,至于赵将军,他的武功你也看见了,并不在你之下,敢问世子爷为何偏偏派你来保护我呢?”
“属下……不知。”
这样的回答实在是太让裴瓒满意了。
他想看到的,就是裴十七茫然无措的模样,只有这样才能把裴十七所掌握的一切为他所用。
“十七,好好想想你身上有什么,是值得沈濯把你送到我身边的。”裴瓒扔了树枝,一改高傲的神情,深深地望着裴十七,“他派你来,是要你帮我,是要你用尽一切来助我彻查幽明府。”
裴十七的脑子完全混乱了。
在此之前,沈濯召见他的那天,从没有跟他说过这样的话,只不过吩咐了一句:“从今往后,你就跟在裴瓒身边,无论如何都要护他周全。”
【帮小裴大人?我能做些什么呢?】
裴十七自己也想不到,除了尽他所能地保护裴瓒外,还能起到什么作用。
孤儿出身,从小就被当做死士培养,没有背景,没有谋略,仅仅是武功还算说得过去,他还能怎么帮裴瓒呢!
裴瓒看着他一筹莫展,紧紧蹙着眉头似乎在做心里斗争,正打算再提点他几句,裴十七却猛地抬起头来。
他想到了自己还有什么用处!
沈濯在幽明府势力深厚,明里暗里笼络着不少人,裴十七清楚地知道在今夜见到小裴大人之前,他主人明确地表示过不必让小裴大人查到太多的事情。
他虽不知道方才那波袭击的人,和之前操纵毒虫的人是不是沈濯安排的,但是为了让局势控制不住时有所保障,沈濯曾交给他一样东西——
代表沈濯身份的狼头玉章。
沈濯叮嘱过,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不用拿出来,只等到了小裴大人无力自救的时候,你再避着他,偷偷地去调遣幽明府暗线。
这东西在幽明府里相当于虎符,是绝对不能让裴瓒看见的。
【现在的情况算危急吗?】
【小裴大人虽然没有受伤,但是进不去幽明府,总不能真的杀进去吧……】
【不如用狼头玉章让那些人收敛些?】
裴十七苦恼到底该不该找来几个暗线,让他们适当地放放水,全然没想到心思早就被裴瓒听去了。
“狼头玉章?”裴瓒也不跟他藏着掖着,听到了非同寻常的东西,当即问了出来。
裴十七瞬间呆住了。
【主人把这个也告诉小裴大人了?!】
【不是说好了不能泄露半个字吗!】
裴瓒见他的反应,忍不住笑出来:“你的主人,盛阳侯府的世子爷,早就把这东西告诉过我了,还说,只要我有需要,尽管拿出来用,幽明府的所有暗线听我派遣,无不可为。”
他这话说的,好像就连带着幽明府的暗线杀进皇城,沈濯也会答应一样。
假是很假,可裴十七信了。
狼头玉章四个字从裴瓒嘴里说出来的那一刻,他就信了沈濯对裴瓒无话不说,什么不让他泄露半个字,可能是主人要自己去说吧。
他看身前胸有成竹的裴瓒,已经认定裴瓒是沈濯最重要的人。
“大人。”裴十七梗着脖子,心里认可了裴瓒的身份,但一时难以转变,胸口噎着一口气,垂下了头,“临行前,主人将狼头玉章交由属下保管,此物可派遣幽明府所有暗线为大人所用。”
亦如裴瓒胡诌的,无不可为。
裴瓒沉默地看着裴十七将狼头玉章从怀中取出,解开一层层的红布,露出一枚半个手掌大小的玉章。
沁着冷意的墨玉被雕刻成栩栩如生的狼首,狼牙尖锐,目光凶狠,就连毛发都根根分明,仔细看那底座的位置,还刻了一圈陌生的字符。
玉章被裴十七恭恭敬敬地捧在手心,虔诚地献给他心目中主人最重要的人。
不过,或许是察觉到这枚玉章非凡的意义,裴瓒并没有在第一时间接过去。
而且就算是裴瓒接过去了,他也不知道那些暗线究竟是哪些人,反而会在裴十七面前露馅。
裴瓒扫过那枚玉章,视线紧接着落到裴十七地手腕上,他留意到对方的腕上有些许血迹,不知道是谁的,而且已经干涸。
他微微伸手,抽出手帕搭在裴十七腕上:”既然沈濯把这枚玉章交给你,就说明他对你很放心,那我自然也会信任你,先起来吧,处理一下手上的伤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