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身大将军府的赵闻拓可不什么没见过世面的人,他一声嗤笑,无论是语气还是眼神都充斥着嘲讽意味,很明显是瞧不上裴瓒这个兼领的大理寺少卿。
但他没能得意太久,谢成玉就一脸淡定地从马车里钻出来。
谢成玉冷着脸:“赵将军——”
赵闻拓见状立刻把鞭子收了起来,装作无事发生一样挠了挠头,脸上难得出现了春心萌动的表情,而后他抬起手主动垫在谢成玉浮空的手下,扶着对方走下马车。
比起裴瓒自己一个人拢着衣袍跳下来,谢成玉简直不要太尊贵。
但这样还不够。
赵闻拓扫了眼那简陋的马车,含情脉脉地看着谢成玉,体贴地说道:“你受委屈了。”
谢成玉迅速抽回手,没有应他。
冷淡的态度好似从头顶浇了盆冰水,让赵闻拓的眼神便肉眼可见地凉下来。
裴瓒攥着缰绳,不动声色地看赵闻拓跟个爱而不得的莽撞年轻人似的,满心赤忱地去贴冷冰冰的谢成玉,但最终都得不到正向的回应。
这种感觉简直不要太爽!
“让你来当保镖的,你还抢上男朋友的活儿了……”裴瓒微微一笑,翻身上马后小声嘀咕着。
不知道有没有人听见,只见谢成玉端着月白色的帷帽站在马下,态度发生了一百八十度大转变:“言诚,弯腰。”
他俯下身,谢成玉亲自为他系好了绑带,还贴心地提醒着:“路上尘土飞扬,戴好帷帽,既可以放风沙,还不用被有心人看见。”
“好……”
裴瓒故意低声应下,隔着薄纱,瞥见赵闻拓酸爽的表情,他心里简直不要太痛快。
无声的争端还没有结束。
裴瓒调整好姿势,在马背上坐稳。没怎么接触过这类交通工具,他学着谢成玉的模样攥紧缰绳,深呼一口气,旁边的唐远也在指导着他的姿势。
唯有赵闻拓态度傲慢地拽动缰绳,马蹄哒哒几下,绕到裴瓒身后,他不紧不慢地说着:“熟能生巧,小裴大人跑起来就会了。”
还没反应过来什么意思。
“啪——”
赵闻拓一鞭子抽在了马屁股上。
那不留余力的一鞭更像是抽在裴瓒的屁股上。
他吓得浑身一抖,瞬间忘记了要领,只知道紧紧抱着马脖子。
□□的棕马更是跟疯了一样狂奔,扬起一路尘土,转眼间就跑出数十米。
“啊啊啊啊啊啊啊——”
“言诚!”
“嘁~活该。”
谢成玉狠狠地剜了赵闻拓一眼,随即扬起马鞭追了出去。
连带着唐远都忍不住开口:“哎呀,赵将军啊,您这是何苦跟小裴大人过不去呢……”
赵闻拓回味着方才谢成玉那调情似的一眼,意犹未尽地摸了摸下巴:“是他先跟我过不去的。”
“……”
您觉得是就是吧。
舆图上的幽明府离着京都有三十里路,距离不算太远,骑马赶过去也就一个时辰左右,只是临近裂谷,地势崎岖难行,越往谷中走越是阴冷,马匹还要停下来休息。
一来二去,从光线正好的时辰走到了昏暗的傍晚,才堪堪到达幽明府外围。
殊不知,夜晚才是属于幽明府的时段。
浓郁瘴气之中,一道火光隐约可见。
在瘴气外围下马,裴瓒被拇指大小的辟毒丸噎得直翻白眼,身旁的谢成玉跟他同样的遭遇,却有人贴心地拿了水去润嗓子,一时间恋爱的酸臭味差点把裴瓒熏死。
他斜着眼瞟过那两人,单手举着火把,拽着唐远快步往前走,边走边嘀咕:“风花雪月你们来,脏活累活全都交给我?好好好……毒不死你们!”
【这小裴大人,还怪恶毒嘞。】
“你方才说什么?”裴瓒将火把凑近了唐远的脸,将对方脸上的茫然照得清清楚楚。
唐远:“我没说话啊……”
【小裴大人莫不是中了瘴气,开始幻听了?】
裴瓒也才反应过来,他是习惯性地按在了扳指上,听到的也是唐远的心里话。
他幽幽地瞟着相隔几米远的另一道火光,想起那一路狂奔都快把他的骨头颠散架了,但是又奈何不得赵闻拓,只能憋了一肚子火气,沉着脸把火把移开:“是我听错了。”
越想越气,也就越走越快。
瘴气也越来越浓。
到后来唐远都跟不上他的脚步,只能在后方遥遥地看着裴瓒高举的火光,确保他们没有跟错方向。
就在谢成玉想要摆脱赵闻拓快步向前走时,忽而一闪,裴瓒的火光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