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瓒顿时打起精神,拔高了语调:“您要给我相亲?”
“从前你说男儿贵在自强,要先立业后成家,我和你母亲自然支持,如今你已在朝中奉职,是时候谋划娶妻生子的大事了,为父不受重用,在仕途上帮不到你什么,只能为你好好斟酌将来的岳丈。”
裴瓒撑不住了,厚着脸皮嚷道:“父亲!我还小!”
【瓒儿许久不在身边,脾气也越来越古怪,莫不是在前些年在学堂学坏了?听说谢家那位是个断袖,言诚可千万别跟他有什么瓜葛……】
裴瓒也顾不得是从心里听到的话,就焦急地开始解释:“我跟谢兄清清白白,绝无瓜葛!”
“嗯。”
嗯什么呀!
裴瓒急了,直接上手抓住他爹的袖子。
他注定是要离开的。
就算这里的人只是书中人物,并不可能追到现实里去讨个说法,他也不想跟任何不必要的人扯上不必要的关系。
“瓒儿,你已经二十一岁,隔壁跟你一般大的王公子,他的孩子都要开蒙了,你就算无心借助妻族势力在朝中立足,也该为咱们裴家打算了。”
人生第一次被催婚,还是在他风华正茂的年纪,裴瓒找不出任何拒绝的理由,只能在原地撅着嘴生闷气。
裴父见着儿子不开心,他才开怀一笑:“不过,你也别着急,人家没看上你。”
“什么?”裴瓒有些不敢信。
不是向来有“榜下捉婿”的习俗吗?
连普通的进士都那么抢手,他这个榜眼没人要?
他爹这是打算攀附多高的门第啊!
裴瓒满眼狐疑地看着他爹:“您莫不是在诓我?”
裴父笑而不语。
裴瓒着重强调:“我可是新进的榜眼啊!”
谁这么没眼力见,连榜眼都看不上?
那他看得上谁?状元吗!
【憋不住了吧,小鬼。】
当爹的最了解自家儿子。
自从在外上了几年学堂回来,裴父总觉得孩子跟他们生分了。
特别是中榜后,简直换了一个人。
以前的裴瓒虽然看上去清逸出尘,对什么事都一幅淡泊寡欲的模样,可心里也是喜欢跟人攀比较量的,特别是学识文采这方面,裴瓒向来自视甚高,觉得自己一定能一举夺魁。
可惜,他是第二。
在刚放榜的那段日子里,裴瓒总是郁郁寡欢,裴父没少劝他“文无第一,武无第二”,就算到最后是由皇帝和内阁大臣亲自评判,那也不过是几人的评判而已。
一番规劝下来,这孩子跟他们越来越生分。
就像是裴瓒无颜面对他们似的。
入仕之后更是过分,常常拿着督察院事多繁忙的幌子躲在院里不肯出来。
裴父也是当官的,朝中事情多不多,他这个老油条能不清楚吗?
裴瓒瞪着眼,生气跟撒娇似的,直勾勾地看着他那不着调的老父亲,他跟原主一样,对旁人瞧不上自己这件事耿耿于怀,但是没想到是他爹在唬他。
“我儿处处都好,怎么会有人瞧不上你?今日不过是父亲的几个好友聚在一块,喝了几杯淡茶而已。”
“哼……”
裴瓒的小脾气上来了,扭着头冷哼一声。
裴父笑着从怀中拿出正红色的帖子:“今日有人给我送了张请帖,还说,要小裴大人非到不可。”
乍看上去喜气洋洋的,跟婚帖似的,再仔细看一眼,那上面还撒了金箔,很是精致。
不过裴瓒一听那称呼——小裴大人。
他的脑海里不由自主地浮现沈濯那张假模假样的笑脸,瞥见帖子上的落款,果然是“盛阳候府”。
裴瓒蹙着眉头,不是很想接:“父亲,盛阳候府怎么会给咱家送帖子?”
“那可就不清楚了。”
如果说,盛阳候府门第比头顶的青天还高,那他们裴家就是脚底的青石砖,同样是“青”,但云泥之别。
“也许是瓒儿的文采得了哪位姑娘的青眼,人家怕你不肯相见,特意承了盛阳候府请你呢!”
隔了几条街,闲着无聊前来戏楼听戏的沈姑娘,冷不丁地打了个喷嚏。
“父亲!”
“好好好,为父不打趣你了。”裴父摆摆手,继而叮嘱着,“只是盛阳候府的邀约你一定要去,就算你目前还没有成家的心思,也要出去见见世面,结识几位京都中有名有姓的大人公子,这对你未来的仕途必有裨益。”
“知道了……”
裴瓒不情不愿地接过帖子,拿在手中翻了几遍,帖子装饰得虽然精美,但却没有明说要他赴什么宴。
更奇怪的是,盛阳候府与裴家从没有过来往,他更是今日才跟盛阳候府的小世子相识,但这帖子究竟是为什么送给裴家,又指名道姓地要他前去呢。
裴瓒在心里泛起了嘀咕。
莫不是……鸿门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