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就有一声惊呼帮成君续上了那没说完的半句回答:
“玄心境!不愧是九岳山……这样年轻的玄心境!”
有银白发丝簌簌而落。
青洲剑被架在洛银颈边,只轻轻一挑,束发的软绳一下断裂,白发被风吹散,枯败如干草。
“你输了。”严仓庚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洛银跌跪在地,闻言一笑,道:“不是要取我项上人头么?”
“不必。我怕脏了我的剑。”
严仓庚复又冷冷看他一眼,收剑归鞘,干脆离场。洛银低着头找了一圈发绳,一无所获,或被严仓庚那一剑削成齑粉了也未可知,最后只好将长发勉强归拢一处,重新藏进兜帽里,一瘸一拐地慢慢走回去。
他二人比试虽已结束,场边议论却纷纷而起,都在打听九岳山中是不是发生过什么事。人人皆知九岳山是剑道大宗,再加上身在澧北,门中秘术师很少,均以客卿尊之,从未听闻有哪个秘术师受排挤的;洛银是元少游亲传,严仓庚则跟着傅明彰习剑,两位都是宗师弟子,既然长辈间不曾听闻有过什么龃龉,按说小辈间也不至于如此死斗。
那他二人又是因着什么缘由呢?除非——除非跟那位跳崖的川海剑主有关?那岂不是有关那本传说中的宝书了?
这些议论夏舒都听到了。不知道为什么,他心底涌起一种奇怪的感觉,热热的,心脏莫名鼓噪。跳崖那位正在他身边好好坐着呢,他心想。是被他救活的,不是别人——成君就是他习练秘术以来最完美的作品,没有之一。这念头一经涌起便再难压制,他下意识去寻成君的手,摸了两下在袖底寻到了,立刻一把攥住,的确是干燥温热的一只大手,还很灵活地反握过来,与他十指相扣。
“怎么了?”成君凑过来与他低语,“冷吗?”
“嗯……有点。”夏舒凝视傩神面具下那双眼睛,此时此刻,只看着他一人。
“没事,一会就焐热了。”成君没想太多,“这龙岩派也真是的,多少弄点挡风的东西啊,就这么席地而坐……”
手被他牢牢握着,夏舒心里暗暗地有几分高兴。眼角余光却忽然瞥见秀水那边走出来一位,不是别人,正是那个沐春风。
而且,这位业已向他走来了。
夏舒:“……”
这家伙脑子里一天到晚地装的到底是什么?!
“你真不能在这把他打一顿吗?”夏舒道,“他简直跟那个世子一样讨嫌。”
“可以是可以,但好像没必要。”成君道,“我与你打包票,他不会对你出手的。”
“你怎么能确定?”
“他又不是记吃不记打的人,上回不是在你手下挨过揍了吗。”
“最后又没真揍到。”
“沐少侠是没分寸,倒不至于这样没分寸罢。”成君想了想,“我看他像是要来与你打招呼的。”
“可我不想打招呼,只想打他。”
“……”成君无奈,“好,若他真来,我一定揍他两拳为你出气。”
夏舒从鼻腔里哼了一声,并不置可否。
沐春风确实向夏舒的位置走来了。走到一半像是想到什么,歪头挠了挠鬓边,生生扭了个方向,朝九岳山那边而去。
“真叫你猜对了?”夏舒的视线一路跟着,“他这是要挑战谁?”
青洲剑又一次被倒拎在手里,剑锋一转,在日光下反出点点寒芒。
“不必等。”只听严仓庚这样说道。“现在就可以。”
沐春风道:“还是等严姑娘休息片刻再说罢。方才恶战一场,定折损了不少气力。”
“说了不必。”
严仓庚看了另一边打坐调息的洛银一眼,道:“那一场也算恶战?你且去,我擦一擦剑就来。”
“要不还是等等,在下也不急于这一时——”
“你到底想不想打?”严仓庚眉头一皱有些不耐,“是你邀战,又不情愿,不打就退一边去。”
旁边一男弟子小声道:“严师姐,这位可是秀水派谢掌门亲传……”
“行了,闲话休说。”她摆一摆手,将碎发拨去耳后,拿了块帕子边走边擦剑,径自向场中去了。“九岳山,严仓庚。”
眉目一厉,横剑在胸:“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