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知不知道我老师有个很恶毒的嗜好?”他漫不经心道。“比你想的还要恶毒万分。”
“什么?”成君守在夏舒脚边,目光却望向池边,那里聚起了几个人,好像正发生些争执。
“我那老师,最爱好将人医了再伤,伤了又医,如此往复,直到病患苦痛不堪,咬舌当场。”
“……”
山阴小池一角,约莫有三四个人聚在一起,正商议怎么去到池中,好一刀结果了青莲谷中客的性命。
“诸位好汉,你们看我这对招子。”其中一人恶狠狠道,“一个瞎了,一个日日流脓,便是拜那‘催命缠枝莲’所赐!”
另一人跟着附和道:“招子算什么?诸位请看我腹上伤疤,我的肋骨竟在青莲谷中被那恶鬼生生取出两根来!只因那恶鬼说我这肋骨生得好,他一眼相中,当场便剖腹取骨!”
“炼药那小子既是丁仪徒弟,想必也跟着作恶不少,我们今日将此獠诛杀当场,此举也算是替天行道了!”
三言两语间便敲定了合力谋杀的计划,彼此对视一眼,都在各自眼中看到了些许微妙的惧意。
——那可是丁仪的徒弟,谁敢打包票不是个恶鬼二世?万一残暴手段更甚其师,他们几个焉有命在?
“诶,你们几个。”
砰的一声,流星天降。
“少在那边说屁话了。”郑直拎着流星锤在池边一步站定,很轻蔑地扫了眼那些人,讽笑道:“没本事当面动我夏兄弟,倒有本事趁人之危,你们可真是太有本事了!”
“什么话?!这种恶人,自是人人得而诛之……!”
“放你妈的屁。”郑直闻言破口大骂,“我今日还就站在这了,谁要动他,先过来吃我两下!”
随着道道秘术不断施展,夏舒口中鲜血不要钱似的沿唇角不住蜿蜒而下,他本人则好像连吐血的气力都没有了,不多时甚至跪倒在地,掌心郁非之火却始终稳定,如永恒盛放的烈焰之花般将金石草药凝练烧灼。
“你真的不能再继续了。”成君一直在旁守护,灵敏的狗鼻子除了闻到药香,更多的是嗅到夏舒身前那滩血泊的味道,淋漓的血腥气犹如一个不祥之兆,将生机从夏舒体内渐次抽离。
他定定望着夏舒,半晌轻叹一声,话语也如一道叹息:“气血两亏,青莲谷中客精通医术,怎会不知这意味着什么。”
“我这味方剂,叫霰雪散。能生死人、肉白骨,讲究的是现摘现炼当场成药,中间绝不能停,稍有差池便是前功尽弃。”夏舒已是气若游丝,他并不知道郑直在外面用两柄流星锤为他杀红了眼,对危险的直觉让他将郁非之火一扩再扩,整个山阴小池便成了下面冰雪封冻、上面火海一片的奇异景象,正中更是蔓生一朵巨大青莲,冰、火、木彼此共生,黑市中人大多已看得呆了,不要说偷袭寻仇,连动手的想法都不曾有。
至于那几个怀怨动手的自是被郑直用一对锤拦在外面,近不了池中夏舒分毫。
“旁的我都不在乎,我只知道,这副药今日不成,他日你活不了。”
成君道:“若你今日为我而死,我不介意向这山阴小池再跳一次。即便如此,只怕我去到地府投胎进畜生道,下辈子还做一只狗,也还是活不安稳的。”
“别惦记你那跳崖的事了,我没那么容易死。”夏舒一笑,形容虽凄惨,却仿佛下定了谁人都无法阻止的某种坚定决心,笑容看上去几乎有些狠厉。“我说过,我一定救你,所以就在今日,就在此地,这霰雪散……必成!”
下一刻,烈焰之花猛地一收,又再度怒放,一开一阖间浓郁药香倏忽弥散,似有某种无形巨力层层绽开,震荡整座沔山市集。
眼中再无犹疑,夏舒竭力咽下满口浓腥,右手一抹嘴角血痕,全身仅剩的一点气力聚于掌心,狠狠拍向漂浮着的那团郁非之火——
“生死人、肉白骨,起死回生,再造生境……”
“霰雪散,药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