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这声呼唤,夏舒浑身一僵,却不转头,乃至于将头一偏,往身后店面的阴影中更退了两步。
“真的是你——对罢!我没有认错。”
“……”
夏舒叹了口气,眼皮子一吊,极快地翻了个白眼。
“那夜你天不亮就走了,我只当你羞恼,又想着你还生着病……便一直找你,遍寻不着。你,你可还好些吗?”
很干净的声音,听起来年纪不太大,成君仔细分辨这满怀真挚与心忧的嗓音,总觉得有些熟悉,仿佛在哪听过一耳朵。
夏舒看都不往那边看:“你别来找我,便哪里都好了。”
“我是担心你。倘若再似上回那般发病,谁能与你仔细看顾?”
“同你有甚么干系了?要你来操这份心。”
“你不要这样讲话……”
“我怎样讲话?”
夏舒终于转过身来,成君这才看见说话人的样貌,体态不错,猿臂蜂腰,眉朗目清,绀色发带在脑后束一个髻,背一口精钢长剑,巧得很,确是个见过面的——秀水派掌门座下弟子,沐春风,少有的体术与秘术双修且均有所成,年轻一代里可称一声青年才俊了。
“少拿你那套来管我。我说过,大路朝天各走一边,你何必反复追来?”
“可你身上那毒一日不解,我便记挂一日,总想着你会受苦,我心不安。”
闻言夏舒一声冷笑:“可不是笑话了,我活着,是为了让谁心安的?”
沐春风干巴巴的,还是那句:“你、你不要这样讲话。”
“沐大哥,你只当从没遇见过我就是了,于你并无害处。”夏舒软下语气,“累你时时挂心是我不好,从今往后我是死是活都与你无关,萍水相逢,不过你情我愿来往一场,你不必如此的。”
成君在夏舒怀里听得一头雾水,怎的看起来这沐春风竟不识夏舒名姓?是了,并非人人都能同夏怀有过一面之缘,丁仪又深居简出,夏舒的身份也没有那么好猜。
只是沐春风话中所指,究竟为何事?
是跟夏舒的“病”有关么?
“几日不见,你养了只小狗?”沐春风望向夏舒怀里的成君,一句话憋了又憋:“挺好的。看着——很是不同凡响。”
夏舒没忍住笑了一下:“嗯,是只……好奇心很重的小狗。”
沐春风见夏舒开颜,一步迈近身边,顺势握住夏舒的手,后者竟未推拒,倒让成君有些讶异。
“我认识一位杏林名宿,极擅岐黄之术,或能解你身上那毒。你跟着我,我带你去瞧瞧可好?”
“我苦于此毒日久,若我懵然不懂,今日定会应你。”夏舒平静道,“你当真找了名医便该明白,这毒要炼成须佐以秘术,寻常单方奈何不得,更别提解毒——离我上次发作已有些时日,你是算准了寻来的?怎么,先前得了甜头,还想一而再再而三?”
“好叫你知晓,沐大哥,别太想当然了。”夏舒轻轻挣开他的手,指尖戳在他肩头,“我身上这毒除非丁仪亲至,否则,无解。可听懂么?”
沐春风脸色微变,“是那个‘催命缠枝莲’?好端端的,你怎会招惹上他?”
“所以别再问了。回头牵连到你,倒要怪到我头上来了。”
沐春风站在原地低头想了想,抬起头,缓声吐出一句:“我想,那还是不行的。”
成君在夏舒怀里悠悠地摇了摇尾巴。真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连丁仪的名头都不好使了?想当年在整个陆南可是能止小儿夜啼的恐怖存在,现如今连场子都镇不住了么。
“丁仪又如何,总不能无故伤人罢?我带你上门求治,他要甚么条件,我尽力满足便是了。”
夏舒定定望着他,半晌才道:“沐大哥,你不会当真以为,半晌贪欢,你便拿捏住我什么把柄了,是这样么?”
沐春风登时涨红了脸,左右瞧了瞧:“这、光天化日,你不好这样讲话的……”
“怎么,伤风化?”车夫驭着马车停在一边,夏舒抱着小白狗转身就走。“我便是这样人,你看不惯,那你少看。莫要再来烦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