秘术师忽然抿唇一笑,道:“那么,你想不想说话?”
土狗一怔。为何这小术师不问自己师承来历、缘何落魄至此,难道就不怕自己心歹恶毒,会来加害于他么?
“老师曾授我密罗秘术,在他看来,密罗并不只是能造出幻象而已,密罗的本质应该是构建‘不可能’,倘若密罗使用得当,便能化腐朽为神奇,真正做到‘无中生有’。”秘术师缓声道,“你若点头,我便一试。开口人言——也不是不可能。”
如果先前还只是怀疑,听这小术师说完这番话,土狗几乎立刻便确定了他的身份——除了大陆南方最强秘术师,谁还能放此等狂言?除了“不器剑”的幼弟,谁还能做“缠枝莲”的弟子?
土狗一错不错地盯着秘术师,坚定地点下了狗头。
秘术师将土狗放到地上,腰间的酒葫芦叮呤咣啷地发出些招摇的动静,想是酒水装了大半,未曾盈满才会如此。代表幻象的力量从他指尖出现,密罗施术时无声、无息、无痕、无影,如果不是秘术师手指紧贴着土狗的额头,土狗甚至感觉不到他在施术。
一股暖流顺着喉管外涌,土狗下意识张开嘴,不是一声“汪”,却是一声“啊”。
“成了?”秘术师欣喜地抱起土狗,“快说,快说!”
“啊!啊!啊啊啊——”
“……”秘术师失望地敲了敲土狗的脑袋,“说点别的!”
“啊啊啊?”
秘术师立时便拉下脸来,翻脸极快,跟他喜怒无常的师父丁仪有得一比。土狗知道他这是对秘术施为的结果不满意了,小心翼翼地蹭着他的胸口,想让他别再生闷气。捏了捏土狗柔软的后颈,这小术师的情绪来得快去得也快,顺手一拍土狗毛茸茸的脑袋,转眼就将刚刚的失利抛诸脑后,对它提出了第二个建议:
“你能不能开口说话,其实也不打紧,只要我能听懂你的话不就好了?”
他说做就做,指尖一动再次施术,土狗只觉眼前一花,头脑里像被谁塞了一块凉凉的浸薄荷糖块,眉目瞬间清明,思绪也不再时时昏沉。
“我向你开放我的头脑,你有什么话要说,直接告诉我。”
土狗被惊得一时无话。秘术师拎起它脖颈,眉头一皱:“还是不行?”
“……”土狗凝望着秘术师那双淡蓝瞳眸,在脑海中藉由密罗秘术构建的通道与他传音道:“你……怎么这样托大?”
“啊!成啦!”秘术师登时跳起来,抱着土狗原地转了两个圈。“这法子可行!我的思路是对的。密罗果然是有着无限多种可能!”
土狗嗷呜一声:“别转了别转了,我头晕……”
“好、好。”秘术师满脸写着开心,看来是个一激动就喜怒形于色的家伙。“你是谁?从哪来?这岁正秘术蚀刻而成的银环谁给你的?你怎么落进一只狗的身子里去了?……”
“等等,等等。”土狗赶紧出声打断他这一连串的发问。“你先别急,我一点点说。”
秘术师仍是笑:“那你说。”
“你姓夏是不是?‘不器剑’是你兄长,‘缠枝莲’授你秘术?”
秘术师表情一滞,瞬间平复下来。
“抱歉,我也不是要故意要去试探甚么……”土狗歉然道,“只是这世间再无人能似丁仪前辈那般将这许多门秘术使得圆融如意,你若不是他弟子,我想不出第二种可能。至于你兄长,黑发蓝瞳……”
“不必问了。”秘术师平静道,“你说得对,我的确姓夏。夏舒,云卷云舒的舒,我的名字。”
“第一次离开青莲谷?”
夏舒点点头。
“那你也敢对我这样不知来历的人随意开放自己的头脑?”
“可你现下在我手中,只消我手上一用力,你立死无疑。”
“……”
是这个道理。土狗窘然想着。自己的性命都在别人手里攥着,还带着昔日山门大师兄的秉性,好为人师,生怕后进弟子们多吃一点不该吃的亏。
“我叫成君,君子端方的君,出身九岳山。先前出了点意外……”
夏舒啊了一声:“我知道你!你死掉了。跳崖摔死的。”
“……”
成君心想这是实话没错,但怎么哪儿听哪儿不对劲呢?